陈布雷回忆录的书评

评《陈布雷回忆录:不得不死去的陈布雷》

政治不是他最初的愿望。虽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但陈布雷的人和事并不能简单地从他作为蒋介石的政治顾问的特殊经历来理解或解读。从他的回忆录和许多朋友的怀旧话语中,我们可以知道他本人是以记者的身份从政的。“可以说并不是他的初心”,“以言报国而非全面从政”(程沧波语)是他的志气。陈被叫起来后就真的走了。

20世纪20年代中期,中国内战极度混乱,知识分子对时局的看法和声音已经成为“时代的指针”。就言论圈而言,后来被称为“南陈北张”,其中“南陈”是《上海商报》主笔,“北张”是《天津大公报》的。人们普遍认为,陈布雷“以其大胆的言辞和犀利的写作风格而闻名”。《商报》虽然只是一份由商界人士创办的报纸,但其实力和背景是无法与当年的国民党报纸《中华民国日报》或当年的进步党或维新派主办的报纸《时事新闻》相比的。”但《商业日报》凭借布雷先生的笔,横扫上海媒体,独树一帜。如果你不打开商报,你可以看看今天“怕地下室”那篇文章做了什么……”怕地下室”和“埋”是陈布雷常用的笔名,本名荀恩和何彦,但“知道的人少”。

当然,陈布雷以记者的身份步入政坛,除了应召入伍这一特定因素外,还与他自身的政治态度有关。我一直有一个观点,一个学者的政治生涯就是所谓的“出位之思”,其中包含了个人理念和信仰的追求、现实环境的演变、实践能力等等因素,也取决于政府的态度。换句话说,不是每个想从政的人都能从政,虽然机会和动机不同。对于北伐战争和中国革命,陈布雷一直有自己的理解。他的秘书姜认为“王先生很早就与革命有私人关系。他实际上没有参加革命运动,但他非常支持革命运动”(台湾省传记文学第28卷第4期第9页)。所谓“大赞助”,无论是从政前还是从政后,无非都是用自己的特殊才能“代替主人”。虽然不容易,但他已经拼尽全力死了。陶希圣说过这样一个细节:1934左右,陈布雷还在浙江任教育厅长。“蒋委员长要发文告,要打电话,要打电报,布雷先生就带着一个小包和文房四宝来南京自用。写完文章,他悄悄回到杭州……”

事实上,从陈布雷与蒋介石的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到蒋介石对学术界和新闻界人士的基本态度。按照陶希圣个人的看法,蒋介石在政治上对教授学者、文官武官是一种态度,对记者又是另一种态度,而后者可以说是“彬彬有礼”,如陈布雷、程沧波、胡建中、潘公展、黄少谷等。1927年初,和商报的同事潘公展在南昌第一次见到蒋,蒋“极力劝余公展入党”,“蒋公回答了提出的一切问题”。今年2月,陈布雷和潘公展加入了国民党。从那以后,陈布雷一直和蒋介石在一起,到抗战前夕,他一直在等着他。然而,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在1928中,江曾经问陈:“你选择你自己的位置。你喜欢什么样的职位?”甚至更喜欢总部的秘书长一职。陈回答说:“在我生命的开始,我想把新闻作为我的职业。如果我得不到,我愿意做一个公共私人秘书。我不需要高职位,也不需要丰厚的薪水……”

记者的本色是开阔的视野、客观的思维和独立的批判精神。进入权力中心后,往往体现为忠于职守,忠而不傻,头脑冷静,不去做官。这在陈布雷尤为突出,一般人很难做到,这也可能是他后来成为烈士的重要原因。有人曾问陈布雷在蒋介石身边的作用和贡献,他淡然地说,“有时候速度太快,路基不平,难免有危险。我的作用相当于‘刹车’,必要时可以稍微降低速度,保持平稳。”这种“看似消极实则积极”的说法,其实是一种对国家和民生负责的心态。

权力的超然地位

陈布雷是军委主席值班室的第二任主任,这个值班室实际上是他的“陈公馆”,也就是他的住处。只有两三个职员,一个金字写得很好,还有一个办事员和一个副官。后来重庆又加了一个秘书翁先生,还是陈公馆。.....他不想扩张,总是保持原有的制度”。据江回忆,经常对他们说:“如果一个人要为两三个人做事,就应该严格地对外界保守秘密。个人最好断绝社会关系。凡是在二处工作的,都要比原职级低两级。为了磨炼自己的心智,每个人都要有定制无名英雄的决心。”因此,进入政界后,陈布雷“不想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这与以前完全不同。“以前和普通报社记者一样,他也能喝几杯酒,打几轮牌。他主持商报,人脉很多,但这么大方的一个人,担起了侍从室的责任,掌管着蒋委员长的秘密,一改往日的豪爽生活,为人处事非常谨慎认真。

陈布雷是国民党中的“超然分子”,这也是一个记者和学者的本色。陈布雷作为最高领导人二十年,从来没有依靠过权力,从来没有建立过所谓的势力范围,这在派系林立的国民党内部是极为罕见的。“那时候,政治场合关于人事的流行语是‘谁是谁?’,但从来没有人说谁是人,这是王先生优越地位的结果”(江原话)。1945年,在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时大会中有陈立夫集团、朱家骅集团、集团和组织部青年团三个集团,激烈争夺中央委员的名额”(见年表)。未发表的草稿,由道的后人提供),在各党推荐的候选人名单中,“很多既不是为党做贡献,也不是为党招贤纳士,只是出于人事关系,以至于总统很难一一接受。布雷先生目睹了这样的情景,感到极度悲伤”(唐·)。蒋介石找陈布雷谈话,希望他能推荐一些“公正的人才”。陈布雷保持着超然的态度,但同时,他“不忍心给总统增添麻烦,所以没人提起这件事”。

时任重庆《新民日报》采访部主任的蒲喜秀通过陈立夫的关系采访了陈布雷,问他在国民党内属于什么派别。陈虽然对这个问题并不生气,但还是幽默地回答她:这个问题就像在闺房里等女孩一样。有人问她你的爱人是谁?她一定会回答。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国民党内有许多好朋友,如张群先生、先生、陈先生、陈立夫先生、陈诚先生、朱家华先生等...“用言语来说,就是说他是国民党内的超脱分子,各方面都很接近”,而上述人物则属于党内各个派系。"这个引人注目的问题以轻松愉快的方式一笑置之."

正是由于陈布雷超脱的执政地位,他能够调和各方意见,甚至利用个人影响力妥善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比如1945年底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昆明分校学生运动。到目前为止,许多史料已被披露,但陈布雷在其中的作用尚不清楚。传统上,处理学生抗议在行政上属于教育部,新闻发布属于中宣部,青少年的思想工作属于团中央。蒋介石对此颇感不安,任命陈布雷召集一个小组主持各项事宜。

小组成员包括中共宣传部部长吴国桢、共青团书记刘建群等人。局势最严重的时候,蒋介石下令解散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朱家骅任教育部长。对这个命令似乎有不同意见,于是他离开了重庆去巡逻。“王先生对此颇为恼火,因为如何执行这一命令,关系到教育部和军事机关,教育部的意见尤为重要”(蒋语)。事实上,陈布雷知道蒋介石的这一命令“只是启发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并没有解散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的必要”,所以他提出了几个建议:一、国立西南联合大学问题正在处理中,请暂缓解散;第二,学运的症结是少数职校生和左翼教授煽动起来的。他们大多冷静对待,能做说服工作。家长们被要求帮助呼叫他们的孩子暂时回家,然后当课程恢复时他们就会回来。同时要求驻昆部队做好临时接管学校的准备...这时,政治协商会议即将召开。这是谈判后双方在重庆的一次重要会议,事态只能平息,不能扩大。陈布雷的意见得到了认可。特别是为了学校的未来,置身事外的教授们不得不通知学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最后只有极少数顽固派不得不自行散去,风潮才得以解决。

陈布雷处理事情的谨慎和细致颇为相似。由此也可看出处理公务上的责任心,深得蒋介石信任,一直称他为“布雷先生”。

最后一个主持的机构

陈布雷的最后一个官方职位是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该委员会的主席也是蒋介石。但他还主持了一个小组织,即宣传组,“鲜为外界所知”。

抗战结束后,1946年底的“制宪会议”两国分歧很大。"从那以后,宣传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蒋介石开始关注这个问题,经常找一些重要人物谈话。蒋介石主持的会议习惯上称为“官僚会议”,宣传组为“官僚会议”做准备,实质上就是“官僚会议”的秘书室。

这个组织很简单,这也是陈布雷的一贯风格。陈为召集人,组织宣传部部长,包括陈立夫(组织部长)、董宪光(行政院新闻局局长)、(国防部政治工作局局长)、(中共宣传部部长)、(后为中共宣传部部长)、(文化委员会主席)、(中共宣传部副部长)等人。书记是许,秘书是谢然。这次小组会议前后持续了一年多。"除了有关系的人之外,外面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有一个细节仍然显示了陈布雷作为一个学者的真实品质。这个组虽然是工作人员,但并不负责执行任务,只是有时候要支持具体的行动。1947秋冬之交,蒋介石拨出一笔款项供陈布雷宣传小组使用。当时,法定货币的价值正在急剧下降。有人建议,陈布雷可以把钱换成黄金或美钞,这样可能更有效。无论如何,陈布雷拒绝同意,说这是违反国家法律法规的,只同意把钱以“宣克诚”的名义存在一些银行。次年秋,翁文浩政府进行了货币改革,金圆券取代了法定货币。这笔巨款折算成金证,也不过几千块钱。陈布雷感叹:“我们为了守法牺牲了国家利益,却便宜了金融家。”

当时国民党政权面临两大危机,一是军事上的溃败,二是经济上的恐慌,即实行金圆券后的限价政策已经动摇,“国统区”民众人心惶惶。由此,各方面的意见开始高涨,他们想通过陈布雷接触蒋介石。有些人发表书面声明,有些人见面,有些人直接通过电话交谈。1976蒋在台北传记文学学会举办的“陈布雷专题”座谈会上回忆说:“凡是要见王先生的,除了一两个直截了当的老主顾,一律由我照常见;信总是被我们打开。.....但是自己也难免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评论,所以巨亨不高兴。有的根本藏不住。例如,在那个时候,食品已经造成了黑市...山西路一带掀起抢米风暴,王先生的办公室离山西路不远,喊着人民的声音。先生多次望着后窗,表情凝重,没有言语。”

1948 165438+10月12深夜,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陈布雷服用大量安眠药,第二天早上去世,享年59岁。陈去世后,这个小组由中共宣传部长主持。成接任中共宣传部部长时,正是1949的春天,“宣传小组实际上停止了活动”。

政权的悲剧

陈布雷通过自我牺牲获得了解放,这实际上是那个政权的悲剧。

在陶希圣的日记(1948 165438+10月16)中,当时“谣言盛行,说是布公主居安思危,或者反对某些政策等等。”,可见陈之死引起的震动和各种猜测。后来有人称之为“尸谏”。我不知道这个推论的依据是什么。就连留在大陆的张治中也表示怀疑。那么,陈布雷究竟为什么自杀,仅仅是因为他“震惊和悲伤,抑郁,无法解决自己”和“身体衰竭,无法报效国家”?还是二女儿陈莲(前妻杨)和女婿都是地下党员?事实上,这本回忆录并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一卷和两卷回忆录只到了民国二十八年,也就是1939,其余至今未公开。而且与《恐室日记》相比,它的描写简洁、安静、严谨,很难看出它的内心轨迹。

其弟陈训慈(梁叔)、侄儿翁志云(陈氏五姐妹之子,早年郭沫若秘书)等人都有过这方面的回忆,但这类史料显然需要甄别分析,否则家言不详。1986年,陈训慈撰写了一篇文章《我的老兄弟陈布雷杂记》,发表在台湾省传记文学第70卷第3期。文章谈到了陈布雷和CC的过去,说他的哥哥受到了陈立夫的恐吓。从美国回国定居台湾的陈立夫写了一篇文章(卷71,第3期),认为这是“捏造的故事”,甚至故意指出“有人称之为* * *党员制造”。跟随七年的秘书蒋,也对翁志云在港报发表的文章和滞留内地的陈副官陶永标的口述,特别是对所谓“尸谏”提出不同看法(1983),认为“完全不符合事实”,是对的“不尊重”。因此,无论是在中国大陆还是在台湾,如果意识形态的色彩没有消退,就很难对历史人物做出客观的评价。

已出版的《陈布雷回忆录》增加了许多内容,如陈布雷的政治评论和信件,这是我在台湾省的版本中没有看到的。朋友们的回忆和评论与台湾省的版本略有不同,有删减和增加。编辑大概有自己的考虑。编者后记中有一段话,“希望该书再版时,能有更详细的书呈现在读者面前,也期待《陈布雷日记》早日出版”,可见关于陈布雷的史料还有待进一步挖掘或整理。从这个角度来看,目前存放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两蒋日记、国民党大西档案、国民党党史会议档案、台湾省“中央研究院”收藏的资料、台湾省传记文献中的部分史料,包括大陆第二历史档案馆中的资料等。,可能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当时陈布雷的全貌。我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