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专家对沈从文《边城》的评价与分析

沈从文理论

苏林雪

五四后的六七年间,北方有几位作家吸引了读者的目光,而年龄最小、背景奇特的沈从文尤其受到一批年轻读者的吸引。这是一个作品丰富、迅速、惊人的作家。他从事文艺生活不过八九年,但他的个人作品有《入伍后》、《橘子》、《怀旧的人》、《爱丽丝中国游记》、《旧梦》、《天才的故事》、《都市女人》、《虎仔》、《石舟》等。还有在报刊上零星发表过的《丁玲女士》、《湘杏笔记》、《边城》等十几种人物。我们现在把他的作品归纳为以下四类:1。军旅生活,2。湘西民族和苗族的生活。普通社会事件,4。童话和古老传说的改编。

现在来说说他的第一类作品。沈从文是军人出身,所以熟悉军旅生活。《参军后》、《慧明》、《石川兵》、《祖武》、《夜》、《虎崽》、《我的教育》等文章中所写的人物,都是典型的军人。记录的事迹只是军队之间经常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我的教育》这篇文章,描述了我年轻时在部队的生涯。每天除了做操,就是看土匪,砍头,抓逃兵,或者看机修车间的工人修机器。情节很简单,但我们读的时候又有了新的兴趣。这是因为我们普通人生活的范围很窄,除了自己阶层能经历的,其他的生活都很孤立。如果一个作家能提供我们生活经验之外的东西,自然欢迎他。

所谓“异国情调”的诗歌小说受到人们的喜爱,也是一个道理。但沈石在部队的地位似乎比普通士兵优越。根据《士兵》中的自述,他是一个亲戚军官带领的队伍里的学生兵,和营长的儿子住在一起,正如世俗对“年轻士兵”资格的冷嘲热讽。他没有过艰苦的训练,没有上过炮火惊心动魄的战斗线,没有体验过中国普通军人奸淫掳掠升官发财的快感,也没有体验过他们饥渴疲惫流离的悲惨。所以写出来的军旅生活除了有趣之外,不能不让人深深感动。最近,由一个叫黑岩的人写的《在前线》受到了文学界的称赞。他的军旅生活经历比沈氏更丰富,所以虽然明显受到沈从文的启发,却有着青涩的名声。韩批评沈从文这种写法:“用游戏眼镜观察军人的痛苦生活,把它变成了笑话。”这似乎不公平。军人的生活确实很痛苦,但也很舒服。申时的军旅生活属于后一类,怎么可能捏造?李著有《水芒草》、《黄姚》等文章,评论界称其足以展现湘西的乡土色彩。但李的主要目的是写故事,次要目的是表现地方色彩,所以成就不大。至于沈从文,则不然。他的酒店(一家野店),参军后的夜晚,贵州的小风光,我的小学教育,船,往事,还乡,钓鱼,都详细的描述了湘西的风土人情,气候,风景,仿佛他想用那个陌生地方的神秘来完成他的文章特色。有些故事很残酷,很悲壮,可以让我们神经衰弱的文明人读一读。比如《夜》里的文章写道,我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闲逛的时候,和同伴一起登上了一个有四个士兵的老人,各自讲述了自己的离奇经历。一个同伴说,她曾经爱上了沙罗寨的一个苗族女人。这个女人是黑人但是很漂亮,她的丈夫是个巫师。每天晚上,士兵都会邀请一个朋友去巫师家后面的树林里见那个女人。一天晚上,因为有事,他要提前离开,就让朋友先通知女方,等他忙完了马上预约。

到了那里,借着月光,我看到那个女人在一棵大树下搂着她的朋友,好像不知道他会来,心里很生气。当我走近时,我很害怕。原来两人都被长矛刺穿,矛尖深深地固定在树上。他们两个都死了。他发出惊讶的叫声。凶手,那个头上戴着红领巾的怪物,那个魔鬼,躲在森林里,惨然一笑。像只猫头鹰,张着那张被诅咒的嘴,对他说:“狗子,回你的营地去,告诉他们,你那懂风情的伴侣,我给他一根长矛,让他永远和女人连在一起,这是他应得的一种待遇。”他先是被那奇怪的东西吓坏了,然后被黑暗的嘲笑激怒了,意识到那个人在一场误会中代替了自己,被苗族人杀死了,所以他想跑到森林深处去找这个东西。可是,进去了就不知道去哪了。当他回到营地报道时,家里生了一场火,烛天,这是巫师放的,他完全理解。

另一个例子是《捕鱼》中的文章,描述了两个家庭之间的争斗:在田萍,让彼此流血是非常幼稚的行为。

为了好玩,男的往前打,女的站在山上加油。对峙,棍棒齐发,金鼓齐鸣,弱者死于重击之下,胜者用沾有红色鲜血的毛巾裹头,矛尖穿头,唱回家,用人肝当饮料,尤为常见。最幼稚的是大家把俘虏带回去,比如杀猪杀人,洗干净刮干净,切成小块,拌上调料,用加大的锅煨文武火,扛到现场,每人打个小锣,喊吃肉一百块钱。任何一个不知道意外,想尝尝人肉的愚钝男,都会得到100元。然而更好的是,场景的一端是这样喊的,甚至是加钱到200条。除了吃肉的,大概还有钱,还有批判咸热的人。

据说在湘西沅水上游和川黔交界地带,有许多苗族、瑶族和汉族杂居在一起,但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沈从文是湘西人,曾经在贵州附近的部队待过几年。他比别人更了解苗族的生活,所以他作品中对苗族生活的描写应该是其中的一部分。这种被很多人称为作者作品的独特色彩的描写,似乎也是作者本人最得意的。可见他经常引用“龙珠”二字。但以我个人的观察,不如湘西的民族生活介绍。我们以《龙族朱》和《魔女之恋》为例。这两个故事大致相似,可以说是姐妹。龙和朱都是苗族人。

漂亮的男孩;很多女青年相恋,并以自己为荣;后来,我爱上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爱情;《堂吉诃德》里有一个像山查邦查一样又蠢又搞笑的奴隶。故事是浪漫的,而描述是幻想的。特对话欧化很强,和脑子简单的苗族人说的完全不一样。比如《魔女之恋》中,舞阳知道主人渴望一个女孩,主动要求做媒体人,但是主人不肯守时。

一段对话:

仆人:“主人,让你那愚蠢的仆人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他在等你的命令。”

主:“你做不到,因为我不想让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五羊喋喋不休,执意为仆,主仆又有了对话:“主啊,恐怕你的舌头比你的行动勇敢五倍。”

仆人:“主人,都说火中炼金,仆人的本事要做了才知道。”

看到她渴望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巫师向她献殷勤,说:“我的主人,昨晚你在星光下美如仙子,而今天你在月光下美如神。.....上帝啊,你美丽而庄严的演讲应该是为了命令傻瓜而开放的,我在这里等待你的命令。我现在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天堂。我会立刻下地狱,毫无怨言地死去...我生命的主人,一个误入天堂,用嘴亵渎神圣尊严的傻瓜,如果引起神圣的愤怒,你可以把他送进地狱。”

作者本想写一个姿态优雅、语言优美的美丽苗人,却不知不觉被写成了路易十四宫廷中的人物。此外,苗族男女在热恋时,喜欢互相作歌、唱歌。虽然他们的歌曲和歌词不为我们所知,但只能与《楚辞九歌》、《巴渝无间舞》、《六朝民间乐府》和刘禹锡的《支竹词》相提并论。而今天收藏的《汀哥》《狼情歌》《岭东情歌》《客家情歌》也差不多。没想到是沈从文写的,都有西方情歌的味道。就像巫师唱的:看人家星星都不认识你。我只记得一个女人的眼睛,被泪水打湿了,那道光会永远照在我的心里。

再次重申:

当天堂之门在愚者面前打开时,它真的不愿意在门外徘徊;如果唱歌是这段爱情的关键,他愿意在星空下唱一年。

本来,大自然雄伟美丽的景色和原始人自由放纵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的神秘之美和无限的抒情诗的味道,可以使我们长期困在文明重压之下的疲惫麻木的灵魂暂时得到一种解放的快乐。当我们读到这类作品时,仿佛在沙漠中跋涉了数百里之后,突然走进了一片阴森的森林,放下肩上的担子,擦去脸上滚烫的汗水,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瞬间,清爽的空气,沁人心脾的凉风,让你全身放松,烦恼消散,像喝了酒一样,情不自禁地进入梦乡。我记得在19世纪读过伟大的法国作家夏多内·杨(F. A .

夏多布里昂的代表作《阿塔拉》和《海纳》

(Rene)等人对开放前美国北部土著人生活的描述还是挺有意思的。然而,夏曾亲自前往美洲,研究北美蛮族的风俗习惯。所以他的书虽然充满了浪漫的气息,但也比不上把一堵墙弄空的故事。至于沈从文,虽然对“花派”和“白面”的区别略有了解;可以描述神和女巫的做法的礼仪;怎么才能知道他们恋爱时的特殊情况?

但他从未在苗族中生活过,所有的叙述十分之九都是靠想象完成的。很多地方似乎都是从希腊神话、古代英雄传说、澳洲非洲情色电影中抄袭来的。虽然还有另外一个用意——后面见解释——初读新颖,再读无味。最近出版的《月下小戏——新十日谈前奏曲》依然以苗族中的英雄之美为题材,意境不比《龙珠》《巫女之恋》。但它的篇幅很短,又是散文诗的体裁,使读者陶醉于故事的悲凉意境,无法不遗余力地要求其“真实性”。就写作而言,这可以算是沈从文的全部苗生活了。

至于第三部作品的主题,极其复杂。就中上阶层而言,就是报纸的编辑,官厅的小职员,大学教授,男女学生,寒酸寒酸的亭子间的文士,官僚,军阀,资本家,土豪,下台后总要拜佛念经的政客,却在搞男女之间的秘密活动,假装正经偷偷养老婆,争着可怜自己的小妾。就下面的阶级而言,他们像船夫、厨师、仆人、基层医生、小店主、边城旅馆的老板娘、妓女、野鸡、荒村的隐士、老农民、小商人、走私者、木匠、石匠、建筑工人、猎人、渔民、强盗、土匪、士兵、厨师、勤务兵和军队中的刽子手..然而,作者虽然对写作题材如此“贪婪”,但他的人生阅历却没有那么丰富。尽管他尽力模仿他们的语调和举止;解剖他们的气质,研究他们职位的特殊名称,无法深入。他给我们展示的每一个人物都只有模糊的轮廓,像雾里的花,有血有肉,有声有笑,更不用说了。如果比较茅盾的《春蚕》,林家普,丁玲的《法网》和《水》;把鲁迅的《风波》、《祝福》和《阿q正传》和沈从文的作品放在一起读,可以分辨出写作技巧的不同。也就是说,茅盾等人的作品对读者的心灵犹如电击,而沈从文的作品却不能轻抓我们的痒处。

童话包括《爱丽丝中国游记》,共两卷。这是根据英国卡罗尔改编的。

爱丽丝梦游仙境。在第一卷中,爱丽丝和约翰·诺·Xi先生,一只兔子,游历了中国,发现了许多中国的腐败案件。第二卷,爱丽丝从上海大都市到湘西老家,看到了湘西很多野蛮的习俗。这是沈石最失败的作品,内容和形式都很差。正如他在自己的序言中所说,“我无法将深刻的社会苦恼融化成幼稚可笑的情境,成为没有糟粕的东西,而反讽正是其浅薄保护的原因。”他还说,“这本书里没有办法补救这个失败。如果能在文字的美和幽默上下好功夫,一定能成为一种儿童读物。可惜这次又失败了。接近天才,美就是实力,大致和所谓的学术能力有关。”这是他仍然知道的。这部名为《月下小景》(旧名为《十日谈》)的电影模仿了意大利的《十日谈》,讲述了一群游客在漫长的夜晚或无聊的时间里偶尔聚集在某个地方的故事。主题取自宣徽《法林》中的《知识论》、《大悲论》、《常阿伽玛经》、《数术家经》、《齐石经》、《五法太子必取经》和《杂喻经》。或者把一个不完整的故事写成完整的;或者几个不一样。

经典的小故事串联起来,成为一个大故事;或者改变故事中人物的性格,赋予他们现代人的灵魂。

里面有血有肉,比如范陀,那个慷慨的王子,寻根究底,一个农民的故事和爱情欲望,都很感人。但作者刻意模仿《十月谈》的体裁,把每一个故事都像诗一样美,放到骡马贩子、珠宝商人、士人、农民、猎人的嘴里。我觉得很舍不得。但这是可以原谅的。最重要的是,作家自己的评论往往插在故事中间或者安装无意义的结尾,让一篇好文章成为“美中不足”。有人说沈从文是“风格作家”(文体家),他的职责是为读者贡献新颖优美的文字,但他不负责内容。我不知道文字可以很可笑,童话和古代传说都很擅长——不是没有意义。《月下少量》这本书我可以举几个无意义的例子。像《寻访》这篇文章,X的年轻人为了不满,抛弃了家财和老婆去投奔朱棣国。朱迪国王因为不满而放弃了王位。由于他们的努力,他们知道“满足”这个词永远不会存在于宇宙的字典中。想要快乐,就要“满足”自己。故事本可以在这里戛然而止但为了从这个人群中讲述故事,作者把国王和年轻人送上了“寻找”的道路,处处主宰着他们的人生命运。这不是蛇的脚吗?或者我们的作家认为“知足”是东方懒人的思想,追求永远的真理是现代人的精神,所以应该这样结束故事。不知道文章结构要前后搭配。就像裁剪衣服一样,先从一件宽袍大袖的东方礼服开始,再加上一条西方的尾巴,弄得不伦不类。另一个例子是猎人的故事,乌龟红岩从五分钟定律的一小段变成了一大段。这并不容易,但我必须把红岩变成一个人和猎人说话,我无法猜测作家的命运。《爱欲》中的《受难者之爱》一文,不仅聚焦于女性爱上截肢者这一点,连兄弟为了求学,携家带口在沙漠中跋涉,甚至兄弟妻子自杀的描述也变得繁琐起来。《我审法苑朱琳》前后两段属于两个故事,作者把它们连在一起,却不肯互相照应,所以还是两个分支。

既然已经讨论完了沈从文的四部作品,我们不妨再观察一下他作品的哲理和艺术。

虽然沈氏被冠以“文体作家”的名号,但他的作品并非没有理想。但他的理想似乎还没有成为体系,也没有明目张胆地为自己鼓吹,所以很多读者并不这么认为。我不妨现在就冒昧地给他画出来。这个理想是什么?我想我只是想用文字的力量,给衰老腐朽的中华民族注入野人的血液,让他亢奋年轻,让他在20世纪的舞台上与其他民族争夺生存权。中国的民族不是按照年龄来老龄化的。我们只要研究一下中国的民族组织史就知道了。先秦时期的夏商周民族虽然历史比较长,但取而代之的楚秦民族却很年轻。鲜卑、匈奴、偏濮等民族,以及唐朝以后的辽、金、元、清等游牧民族同化于我。衰老也给身体补充了很多新鲜血液。如果说现代欧美人是二十多岁的少年,那么我们三十多岁才是风华正茂。说到竞争,我觉得我们的实力不一定不如他们,但是中华民族的时代不老,文化的时代太老。文化像水一样流动太久,就会出现沉淀。我们的血管变得更加僵硬,我们的骨骼变得更加石灰质,我们的内脏工作变得更加受阻,我们的五官运动变得更加迟钝。后来各种疾病都会发生。另外,东汉以后接受了印度文化。印度文化很奇怪。那些生长在热带,不愁吃穿的圣人,最终都会坐在森林里:

竖恒河沙劫,僧劫;穿越世界,三十三天,我将在无边的境界中驰骋我的精神,在思想的狂喜中放纵我的心灵。现实生活中,永远闭上眼睛。这种思想传到中国,与我们固有的老庄无为哲学结合在一起,于是我们的文化变得更加有毒。胡适曾经说过,印度人曾赠给了我们两样有害的礼物:佛教和鸦片。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见地。因为这种关系,中国文化不仅沉淀物丰富,后来还变成了一潭死水,经不起微波的恶臭。无论你是一个多么勇敢,多么有前途的年轻人,在这死水里洗澡,都会立刻让你变成一个多病的人。很多新的民族进入这个古老的国家后,长则一二十年,短则七八十年没有腐败,这是铁证。我们在这种文化中长大,为生存而竞争,并把它作为一个伟大的戒律。当然是幸福的生活。从保守到堕落,从堕落,我们失去了站在地球上的权利。我们憧憬着民族的未来,怎么能不悲伤,怎么能不害怕!

西方民族朝气蓬勃,像狮子像老虎,像野熊,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文化比较年轻。要想恢复民族青春,就要接受西方文化。接受西方文化,首先要培养坚韧粗犷的气质。我记得一位日本学者曾经说过,与日本人和西方人相比,中国人似乎缺少一种动物气息。五四之前,陈独秀在《新青年》中大力提倡青年的动物性,或为此。沈从文虽然也是老大族群的一员,但他属于生命力很强的湖南族群,生长在湘西,比我们多了几分野性的气质。他很想用这种野性的气质作为火炬,点燃全民族青年的火焰,所以整天谈“强”“猛”。他爱写湘西民族的下层,从他们肮脏、卑鄙、粗鲁、淫乱的性格;在喝酒、赌博、打架、吵架、偷抢中,我们发现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有一颗鲜红温暖的心,和我们一样有人性。即使是煮人心的刽子手,割下忘恩负义的小三舌头喝酒的军官,为了钱杀人的工人,为了赎金抓人的绑匪,也有他的天真和可爱。他尽力介绍瑶淼的生平。虽然他觉得瑶淼是一个被汉族赶进山里的堕落民族,但他们并没有沐浴在汉文化中,他们接触的是大自然。他们的生活介于人兽之间,精力似乎比汉族更旺盛。所以苗族英雄儿女被刻意装饰得像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和维纳斯。他讽刺中国文化的地方很多,比如《爱丽丝中国游记》、《猎人的故事》等等。沈从文的文字能赢得大部分年轻人的同情,或者仅仅是因为他的文字有这样的哲学思想,迎合了年轻人的心理。

说到沈从文作品的艺术,我也有一些看法要倾吐。沈石作品的第一个艺术优势是能创造出一种特殊的风格。除了鲁迅、茅盾、叶等体系外,它又成了另一个学派。虽然丁玲在文坛的地位比他高,但丁玲的风格明显受他的影响。虽然他的文笔有瑕疵,但他永远不会落入别人的圈套,永远清新活泼,永远表现自己。在他得到这套工具后,他可以在任何普通的主题上写出非凡的文字。就像吕春阳的手指,把所有的石头都变成了金子,又像神话中的魔杖,可以把平凡的境界变成缥缈的仙国。第二,结构多变。茅盾曾在《苏芒序》中说:“一个已经出版了几部作品的作家的问题,是如何防止自己固守自己所铸造的某种模式。”郁达夫除了自传体小说什么都写不出来,张资平的三角恋小说也一样,可见茅盾所说的困难是很难突破的。沈从文的小说题材广泛,在结构上很难做到与众不同。但是我们的作家,在这方面,已经表现出了一些手段。他的一些小说是倒着写的,比如《扶摇直上》;有的是顺序的,如“兰生夫人、兰生夫人”;有的是讨论引起的,比如“第四”;有些是一封信引起的,比如“男人需要知道的事情”。他虽然写了很多短篇,但几乎每一篇都有新的结构,不会让读者感到单调和重复,其巨大的组织力确实值得称赞。而且每部小说的结尾,都要有一个“急剧的变化”

(快速转弯).就像《虎崽》那篇文章,他收养教育的那个聪明的士兵,最后逃了出来;在《夜》篇中,隐居的老人开了一个房间,展示死去的女人的尸体;《牛》一文中,牛大爷的牛被拉夫拉走了;《冬日太空》那篇,X女士投海自尽;《参军后》一文中,二哥被敌人辞退;《兰生夫人和兰生夫人》一文中,妻子听到女校学生烫头发,扔火瓶...整篇文章完成的如此之好,能给人一种意想不到的感觉,一种惊喜。

第二,句法短小精悍,充满纯美。听说沈石经常吹嘘,所以这种写法一定是他有意为之。比如《我的小学教育》在《一小时的生活》中说:“正月,去小教场看春节;三月,我去城头放风筝。五月,观划船;六月,在山上捉蛐蛐,在河里洗澡;七月,烧包;八月,看月亮;九月登高;十月打陀螺;十二月,我端着三个祭祀用的盘子去庙里拜神。平日里,我上学,买菜,请客,送丧。”这好像是从一首老套的儿歌改过来的,句子规则像“月令”。这个例子可以是其余的。

第三,语言新颖,有时荒诞滑稽。比如“这个人当时正从山西路过北京,体面可爱的身材。用最粗糙的比喻来说,他只要拍脸或者张嘴,或者把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放在当铺里,就很容易得到一大笔钱。”(《第四》)“因为天气好,可以借利息。”(牛)“人的怜悯,虽然未必不如送礼慷慨,但真的是比送礼更没用的东西。”(《爸爸》)这样的话在沈石的作品中比比皆是,无需赘述。别说容易。只有精神没有被旧的文学格式压垮窒息的人,才能有如此自由的想象力,才能做出如此有趣的比喻。

沈从文创作的不足,不能说完全没有。首先是太杂文。他写小说好像是用EssayConter的笔法。他曾这样解释自己:“从这本小集子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文章更接近于杂文,虽然尽力描写,但在结构上比较疏忽。”总的来说,我没有考虑到短篇小说的必要条件,比如事物的中心,人物的中心,提高或者张力。也像是故意这么做的,直到写完我才平平淡淡的写了。事情完全正常,所以我没有夸张,没有剪裁的写了下来...我至今没有写过一部普通人称为小说的小说,因为我愿意接受规则之外的失败,不想在规则之内成功。"(《石舟后记》)本来故事都是用杂文的文体写的,但是法语里有个所谓的"康特"。比如弗朗西斯的《我朋友的书》。

、都德的《磨坊书信》(LesLettresdemonmoulin)、《岳曜物语》(LescontesduLundi)就是这类文章,与小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很大。沈石以前是个“说书人”,写康特体裁的故事还行,写一个接一个的故事就有点烦了。

二是用词造句。虽然我们力求简洁明了,但描述还是很繁琐,拖拖拉拉。有时候几百个字也达不到“中心思想”这就像一个老妇人在谈家,谈了很久,但听者还是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看似打了胖子一记软拳,却打不到他的痛处。他写的一篇1000字的文章,我们可以把它缩小几百字,原意还是可以丢掉的。所以,他的文字无法像利剑一样刺穿读者的心灵,他的故事再怎么悲惨可怕,也无法在读者的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在这一点上,他类似于王统照早期的风格。照赵的说法,的文字“几经修改和锤炼”。但看了他的《春雨夜》、《黄昏》、《一片叶子》等作品,我们只觉得它们“肉多骨少”,重复、琐碎、乏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文章医院”,王统照的写作要割掉二三十斤肥肉,沈从文的写作要抽走十几根使其浑身懈怠的懒筋。作者写词,不慌不忙,思想到哪里,笔就到哪里。可惜他的思想有些杂,所以文本的体裁不可能很纯粹醇厚。

尽管作者从未接受过深刻的教育,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有着像英国哲学家斯潘塞的磁铁一样吸引人的头脑和像野猫一样的侦探眼睛。甚至在一次普通的生活经历中,一本书里,和一个普通朋友的一次交谈中,都能找到他创作的灵感。似乎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足以融化,不足以为他写作的。有时候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的灵感来自哪里,但是让我们写就写不出来了。他自己说他可以对一件事产生五十种联想(《爱丽丝中国游记》序),这不是吹牛的话。为了让他有这样的能力,他想尽办法量产,想尽办法酝酿不成熟的情绪,观察不清楚的对象,写文章。有时甚至不惜编造离奇、不合理的事实来吸引读者的兴趣,如《城里的一个女人》《医生》,干脆写成庸俗的言情①,他的文章轻、空、飘。这时候,他过度的想象力成了他天才的障碍,他巧妙的用笔成了他写作技巧的致命伤。我常说沈从文是新文坛的魔术师。他可以从一个空盘子里倒无数杯。

苹果鸡蛋;能从手帕里掏出很多红绿丝带的纸条;可以从空罐子里喷出来

洒下一泓不竭的清泉;能从一方负担中变出一盆熊熊烈火,但观众在热烈点头、微笑、鼓掌时,心里总有一种“这不过是个把戏”的感觉。沈从文之所以不能成为鲁迅、茅盾、叶、丁玲那样的一流作家,就是由这种“玩法”决定的!

但作者的天才是值得称赞的。他孜孜不倦的创造力尤其令人惊叹。只要他以后不滥用过度的想象力,控制作品的产量,收集生活经验,精心打磨文笔,就有一个光明灿烂的黄金时代在等着他!

文学,9月1934,第3卷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