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沉浮还是记忆

跌宕起伏还是记忆

燕文亚南

一个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当芦苇盛开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把一只小船放进河里。这艘用芦苇叶折叠而成的船是鲜绿色的,散发着芦苇特有的香味。在这样的时刻我总是很开心。因为我总觉得船不仅带走了我的幻想,也带走了我所有的欲望。

但是,当我看到它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我也会有一种惆怅之感。我总是担心,船沉了吗?或者,滞留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后,渐渐腐烂,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但是,每次我把船放进水里,我都带着一颗童心默默祈祷,愿我的船能走遍天下。我猜,那时候,在河边玩耍的孩子们也是这种心情。只是我们当时没想那么多,那么复杂。

那时候,把自己的小芦苇船放在河里,毕竟是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无忧无虑,一颗自由奔放的心,像野马一样漫游在旷野。那些神秘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那些神秘的东西总是像梦一样萦绕着我,让我欲罢不能。从课本上获得的一点点知识,已经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而听大人讲的故事,虽然令人迷惑,曾经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但因为一次次的老生常谈,最终已经从我的记忆中淡去。

好在我生活的边疆,伊犁河北岸的小城,并没有因为物质匮乏而让我的童年变得苍白无趣。相反,我发现那个时代也有它独特的魅力。比如一群朋友去五六公里外的地方摘桑葚,或者和大人一起去伊犁河钓鱼,约上两三个朋友去农场公司的大仓库抓麻雀,这些都让我兴奋不已。

我不记得那是哪一年了。我跟着大人,跨过一条小河的支流,在长满红柳和杂草的沙洲上捡野鸭蛋。大约是春天和夏天的季节。我脱下衣服,光着脚,涉过齐腰深的河水,迅速登上小岛。我只依稀记得当时的沙洲上有茂密的植被,有柳树、梭梭、胡杨、沙棘、菖蒲、马兰、芦苇,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草,忽高忽低,密密麻麻,让我心里突然有一种恐惧感。会有狼吗?会有蛇吗?会有鬼吗?越想越心慌,最后不敢再走一步。这个时候,大人们已经无暇顾及我了。他们都在专心寻找野鸭蛋。我一个人坐在河边,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那天中午,大人们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喜悦。然而,在山谷深处,不断有恐惧和野鸭惊飞的哀鸣...

在兵团农场,冬天是孩子们的黄金季节。我家所在的农九公司是一家以种植小麦、玉米、高粱、水稻为主的公司。收获后的农田空空荡荡,雾气蒙蒙,透露着一丝荒凉。除了夏收后的麦田,一般在秋冬交替季节再种冬小麦。冬播冬灌之后,麦苗就绿了,只有一场大雪把它们盖得严严实实。来年肯定会是又一个丰收年。当然,这个小小的农业常识,我是长大后才知道的。当时我们只希望早点下雪,越大越好。这样,我们可以堆雪人和雪球,然后我们可以玩得很开心。其实,下雪天的确是我们引以为豪的节日。节假日就不用说了,就算是上课,只要下雪,我们都会兴奋。不仅在短暂的休息时间,在下课回家的路上,我们也应该边走边玩,打雪仗或者滚一个大雪球。那时候的雪,对我们来说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伙伴,兄弟,欢乐,悲伤,哭泣,微笑,童年里最坦诚最漫长的时光。

那个冬天,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忆深刻。我进入初中没多久。我和另一个同学约定,无论如何我要抓一头牛,骑着它去学校。我们家离学校大概四五公里,需要经过一片收割过的玉米地。在大雪纷飞的季节,草原上的牛羊早已转移到农业区,实现这个愿望是非常容易的。去做吧。晚上放学后,我们带着一根长绳,在牛出现较多的地方转悠。当我们遇到一头不算太大的牛,觉得它很老实的时候,就悄悄地靠近了它。突然,一个人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牛脖子。另一个人抓着牛尾巴拼命往后拉。在雪地里向前跳了一会儿后,牛乖乖地成了我们的俘虏。我们用带来的绳子套上牛鼻子,然后带回公司一个废弃的羊圈藏起来。我们得到了一些干草,等到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然后我们带着英勇的胜利回家。

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家里人。自然不应该让学生和老师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比其他同学早一个小时离开,以免被抓到。我们黎明前出发了。骑在光秃秃的牛背上,就像两个调皮的牧羊人,那种兴奋,那种安慰,那种自豪,那种幸福感,无法表达。就这样,我们在这种心情中度过了两天。但好景不长,秘密很快就被揭开了。那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骑着牛,在雪地里慢慢地走。突然,前方不远处,一个骑着马的黑影朝我们跑来。“不,这个人一定是来抓我们的!”我们丢下牛逃跑了,直到消失在森林深处。后来我们也不知道那头牛是怎么被牧民带回家的,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起过那头牛的事情。

童年的过去有欢乐也有悲伤。整个冬天,除了打雪仗和堆雪人,在雪原抓乌鸦是最吸引人的事情。每周日,我们几个密友都会带着自制的钢丝夹,在野外呆上一整天。这些地方往往离家不太远,基本都是公司农田。庄稼已经收割,粮食也已经回到仓库。虽然来不及翻耕的农田被大雪覆盖,但饥饿的鸟儿仍能在雪下找到残留的食物。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带着食物和夹子来到一个空荡荡的雪原。不远处,一大群乌鸦正在雪地里拔毛,看着我们像在雪地里一样忙碌。这些鸟根本不在乎。他们一点也不知道,当雪原风平浪静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谋正等着他们。

把玉米粒挂在铁夹上,埋在雪里。但玉米粒一定要露在外面,夹子周围要多撒些玉米粒,再拉一根长长的棉线到远处隐蔽的地方。就这样,没过多久,一群群乌鸦飞来抢玉米粒,只要轻轻一拉棉绳,就有一只乌鸦神不知鬼不觉地掉进了陷阱。那天,我们带的三个夹子抓了十七只乌鸦。已近黄昏,我们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回到公司。在一个同学家,我们吃了一顿美味的红烧乌鸦肉。现在回想起来,乌鸦肉并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是在70年代初,团场的肉类食物比较短缺,所以能够放开肚皮吃一顿肉就很开心了,尽管只是乌鸦肉很难优雅。

现在的肉类食品极其丰富。各种肉类充斥市场,应有尽有。城市里的许多人营养过剩,但蔬菜已成为餐桌上的新宠。当然,当人们开始追求生活质量的时候,肯定有一部分人是在贫困线上的。想到这,我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幸运的。能够不挨饿地工作、生活、写作,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

我一直在想,童年留下的记忆,除了有趣的事,有没有痛苦过。答案当然是肯定的。那发生在小学二年级。那是20世纪60年代末的一个春天。记得放学后,小学生最喜欢的游戏是扔角游戏。把完成的香烟壳撕开折成三角形,然后两人一组在地上摇摆,打翻另一个三角形的人获胜。那是早春的一个下午,学校的小学部正好不上课。班里一个公司领导的小男生让我打三角。我们约定,我帮他背书包,他甩另一个同学。如果他赢了,他会给我一半。这自然是我乐意做的事情,因为我特别想多拿几根烟。于是,我就拿着这个公子哥的书包,跟着他们来回跑,看他们是赢是输。看着看着,没想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书包没扣好,一本语文课本掉在了地上,不幸的是,掉进了一滩泥里。书上有些泥,特别是扉页上的毛主席像。公子哥立马跟我翻脸,不说给我三角,还说要好好照顾我。我真的很害怕。我用袖子擦去书上的泥渍,连连道歉,并答应还他一本新书。但是,这个公子哥不依不饶的说我是故意的,坚持要惩罚我。

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和爸爸刚下班,马上被叫到公司办公室。一个公司干部跟我父亲说,举报你儿子对大领导不满是有罪的。我害怕极了。会被学校开除还是会被爸爸打?心里一团乱,不能再想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心里的痛苦和失落是很真实的。回家的路上,父亲一句话也没说,我跟在他后面,感觉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后来才知道,就是因为一个叫赵的女老师,这件事才没有被无限期的放到网上。据说她听到这个后,去找公司领导说,我认识这个学生,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孩子还小,最好不要小题大做。他的父母已经向伟大的领袖道歉了,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让他道歉并在新书上赔钱。我们不应该用成人的思想对待我们的孩子...

直到今天,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赵老师能够说服领导。也许现在能不能搞清楚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因为这位可亲可敬的老师,我和家人躲过了一场可怕的劫难。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这个世界上,善良永远无处不在。我们以这位小学老师为例。在那个非常混乱的年代,多事之秋,她完全可以不管,只要把自己的书教好。但为了一个普通的学生,一个没有经验的孩子,她冒着各种随时可能到来的非议和意外,避免了一场极有可能发生的悲剧。这难道不是善良的心造成的吗?

我也有过刻骨铭心的孤独和寂寞。记得那一年,我小学三年级。儿童节那天,学校将组织全体师生春游。妈妈早上起得很早,为我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她还特意送我去学校,让我以后多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当时只想快点玩,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相反,我觉得她的话有点奇怪和罗嗦。春游回家,发现妈妈已经回江南老家了。这时,我感到有点孤独,不知所措,不知所措。我父亲的工作需要经常上夜班。很多次,我独自一人与一盏孤灯度过漫漫长夜。

习惯了一个人的夜晚,是后来。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我一个人在空巢里,很害怕,经常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幻觉。父亲告诉我,晚上睡觉可以把灯关小,一直开着,就不会再害怕了。在灯下做作业,看绘本,看所有我能找到和借到的书。后来我很喜欢看小说,兴趣大概就是那时候提的。寂静的岁月给了我无尽的孤独和一片想象的天空。今天我能走在文学的道路上,肯定离不开我的童年生活和那些各种各样的梦想。无数个星星很少的夜晚,凝望着远方的天空,总会想起许多往事。很长一段时间,近乎流浪的童年也让我看到了冷漠,孤独,无助。是孤独吗?有一点,但不完全是。或许,苦涩的生活也会成为一种前进的力量。如果是这样,我的童年就是黑夜里的一盏灯,照亮了我的星空。

延安,本名王亚南。新疆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歌》杂志、《十月》、《作品》、《花城》、《中山》、《山花》、《上海文学》、《明星诗歌》杂志、《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发表200多万字。他的诗歌和散文诗多次获得国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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