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伙伴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童年很快乐。虽然听妈妈说有饿肚子的日子,但是饿肚子的滋味并没有在心里留下任何阴影。
我能记得的只有春天我在小南山上挖野菜豆芽和我互相追逐的快乐场景。
三姨家的豆芽哥哥,一条粗腿一条细腿,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走,扭来扭去。
我记不太清楚豆芽菜是怎么当上我上学前的死党的。我的记忆里好像只有一次——他跟着我,做了一件让他成为叛徒的事。
就我记忆所及,天气已经有点热了。我妈跟我说过几天你就要上学了。
我对上学不感兴趣。我知道上学后,我只是多了一个书包和一个四边用木头框起来的石板。
那个书包是奶奶坐在纺车旁边用几块破布给我缝的,带子有她脚布那么长。九
那块石板是我妈前几天去市里开妇女干部会时给我买的,和我大哥三哥用的石板没什么区别。
妈妈说,你的名字已经被对门的三叔找到了。于是,我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听到张龙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伴随了我几十年。
我问我妈,我三姨家的豆芽叫什么?妈妈摇摇头说,呆几天,去上学,你就知道了。
但是我等不及了。我去问问豆芽。我跳出房子,穿过房子后面村子中间的东西向的街道,跳进三姨家。
我和豆芽菜走在街上,过了一会儿,我们跟着其他三个孩子。
那三个孩子不愿意和我玩。他们知道我爱打人,平时也经常躲着我。但是那天,魔鬼有所作为,他们学会了拧豆芽,跟着我一起完成。
已经有点热了。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晚春的日子。
我们一起脱下衣服和裤子,温暖的阳光包裹着我们赤裸的小身体。
我们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走出村子,走进了小南山上的一片麦田。
新发芽的小麦在阳光下呈现出持续的老绿色。我带领我的团队。
*在旧绿地充电。
小麦呻吟着,在我们的欢呼中一颗一颗地倒下。
后来,我们开始像大人一样拉麦子。
我们忘记了天上地下的一切。我们的小手都是血泡。我们的身体沾满了小麦绿色的血液。
突然,一个小孩喊道:快跑,驴子总是要来了。
老驴是我们村的村长。为了偷生产队的花生和红薯,我们的屁股都被他打过了。
我迅速跳下堰,沿着一条小沟伸开双脚。
大概是晚上,我录工分的时候,我妈和其他几个大人被老驴留在了饲养室。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我们的五个孩子无一例外都被父母痛打了一顿。
屁股的疼痛让我张了张嘴,妈妈放下门闩,直到我的哭声诱惑了奶奶的眼泪。
在大人的讲述中,我了解到豆芽菜一条腿一瘸一拐,没能跑过老驴的罗圈腿。
豆芽给了我们四个人。
后来看了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看了一遍又一遍。我一再对豆芽菜说,王,你这个叛徒!
我用手摆出一个枪的形状,对着豆芽叫了两声。豆芽跟我呱呱。
当然,任何叛徒都不会有好下场。豆芽因为这件事第一次被叔叔打了。
三姨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豆芽菜抱在怀里。三舅妈和三舅父一起动了手,豆芽菜被打得拖着一条瘸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我从没见过豆芽被打,这曾经是我童年的一个未解之谜。
直到十几岁才知道,叔叔阿姨不打豆芽,他瘸了也不可惜。
在大人们的讨论中,我隐约知道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们失去了一百斤快要到嘴边的小麦。那是两个家庭一年的食物。
我们村是一个山村,200多间土坯小屋随意散落在一个高高的山头上。我们村三分之二的土地是丘陵地,如果不下雨就可能收不到庄稼。像小南山这样的地块,一亩小麦也就几十斤。
这件事为我们开学第一天被小学校长周皮皮打了一顿埋下了伏笔。
拔麦子的事很快就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在等学校的那些日子里,我们还快乐的活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尿尿在等我们。
小学的教室是我们张家的庙。在一个我记不清的时间,大人们烧掉了挂满墙壁的家谱和木牌。他们留下了曾经是桌子的大块,把它们当成了我们的书桌。
我家庙前有一棵老槐树,我连抱抱豆芽都不敢抱。老槐树分叉的地方有个大黑洞,我趴在猫身上经常躲在里面。
在家庙的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枯树。夏天,很多燕子爱蹲在枯树上吱吱叫。
奶奶说,很久很久以前,那槐树洞里住着一窝黄鼠狼,都变得好好的,和全村人都是友好的邻居,双方各得其所。
我不记得那是哪一年了。战火纷飞,土匪遍地。张的人得罪了土匪,土匪晚上进村,放火烧庙。院子里的大柏树没忍住烧死了。门前的老槐树没有死,只是被大火烧焦了。黄鼠狼在哪里?她和女儿一起搬走了。
家庙的门道挺高的,12层。常常是吃不饱的学生不得不在中间的台阶上坐下来休息,以保存足够的能量跨过猩红色的门槛。
大门两侧是两间外观相同的黑色小瓦房,与寺庙的院墙相连。东边是校长周皮皮住,西边是王先生住。
周派皮是一个白发老人,细眉小眼,王小姐是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漂亮姑娘。
殿正房青砖黑瓦八间,西四间含二三等。我们一四年级占东边第四个房间。
周扒皮教东四。周剥皮很严,让很多四年级学生在背后嘀咕。我们可以听到他们对高三高二的同学充满了羡慕。
当时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叫《午夜的公鸡》,据说是一个没上过几天学的小长工写的。四年级的学生也以这段文字为剧本,排练了同名话剧,参加了六一儿童节的汇报演出。这篇课文里有一个老地主,他的名字叫周扒皮。大概就是这段文字,给周校长带来了外号,让他和张家洼的很多大人小孩一样,有了一个更值得记忆的名字。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站在我们寺庙的院子里,穿着母亲用尽全力做的新衣,听着偷窥的周一个个念着我们的名字。
那些名字对我们来说是如此陌生,甚至令人讨厌,以至于经常被我们遗忘。我们更习惯于用出生时的名字或昵称来称呼对方。像豆芽,像大梗,像老母猪...这些外号或者昵称,在你嘴里叫起来好过瘾。
点名后,周扒皮我说,你们——又指着豆芽菜和其他三个伙伴,说,还有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你们都跟我来。
我们像一群刚被母鸡孵出来的小鸡,跟着周皮走进了他的宿舍和办公室。
我们挤满了寺庙大门附近的东小屋。
小屋南窗附近有一个小炕。炕下,有三抽台。周一边剥着豆芽菜的皮,一边把屁股往桌子角上一撞。
豆芽菜毫无防备,疼得咧嘴大笑。周剥了他的皮,给了他一个嘴巴,说,不要叫。谁叫,就多给他一个嘴巴。说完,他推开豆芽菜,抓住我的胳膊。
有了先例,我忍住疼痛,没有尖叫。最后三个也没打来。
结果倒霉的豆芽比我们多挨了一嘴。难怪第一节课后他一直在流泪。
那堂课的内容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记得豆芽菜的脸颊上挂满了泪水。
跑了一圈后,周说,我要你记住,如果你去上学,成为一名学生,你必须努力学习,每天都要进步。如果你想再做坏事,你会受到惩罚的。还记得拔麦子吗?
我们低声说,记住。
于是,我学会了放学后的第一个词,惩罚。
什么是惩罚?惩罚就是狠狠揍你一顿。惩罚就是你违反规则,别人给你一拳。我记起了这个惩罚,想了一辈子。
留在小学一、二年级记忆中的大部分片段,都与豆芽菜和山野河的猫狗鸟有关。
成年后,我和一些小学生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听他们背诵月亮,月亮,水,岩石,田野,还有我不记得的课文,我曾经为我糟糕的记忆力而悲哀。
的确,我连自己肯定学过的拼音都不记得了,以至于我开始在电脑上写小说的时候,都得让儿子给我补课。
你可能不信,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我和豆芽一直是同桌。
我们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七个人,一个女生,六个男生。
一个星期天,我们六个男孩剃了光头。当周扒皮拿着课本走进教室时,四年级的班长喊着站起来,后面的大同大学一起笑了起来。
周把他的小眼睛瞪成了两个滑稽的小点。
我和豆芽菜是一个女同学。按照张家的辈分,我们应该叫她阿姨。但是孩子,谁在乎呢?上课的时候,趁周扒皮离开讲台的时候,我从裤子里掏出我的小鸡鸡,让豆芽看我阿姨的头。
如果豆芽菜不听我的话,下课后我会踢他的屁股。最后阿姨把我的事告诉了周皮皮。我的手掌被竹板打了一顿后,阿姨就搬离了我和豆芽。
我和豆芽并肩生活了五年。
说了半天,你也不知道豆芽的名字。是的,豆芽只是一个昵称。然而,这似乎并不重要。你可能更容易记住豆芽是我最好的童年伙伴。
我和我的青梅竹马,就像我们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一样,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昵称。
在我特别想过上好日子的那些年里,家乡父老乡亲有一句口头禅——没有绰号就不要发财。
当你那时走进我们的村庄,你会经常听到这样的话——老驴今天又进了小花猫的家。狗肠子滚在白龙江堤上,滚在板凳上。板凳上那个狠心的男人,亲哥哥爱哥哥,把狗肠的第一块石头打得一片血红,摆出一副拉战的架势。
这些话会像讲童话一样津津有味地讲给今天的孩子听。
我三姨的外号是hooping法术。豆芽菜是她唯一的孩子,一个又瘦又矮,走路像高跷的男孩。
这个男孩比我小一个月。童年时,我和他形影不离。
我们曾经一起坐在我的院子里,脱掉裤子,裤子比任何人的阴茎都大。而且,我们试图挤压我们阴茎的包皮,企图像成年人一样有一个大而光秃秃的头。
我们也睡过很多次炕,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听过狐狸老婆的故事。
我家和姑姑家隔着一条街,我们两家门楼相对。姐姐们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些年,我经常睡在三姨家。
我舅舅是生产队的饲养员,喂牛喂驴,常年吃住在饲养室。于是,炕上,只有我、豆芽菜和三姨。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豆芽的时候,但是我忘了。豆芽说,他只记得那天晚上有一群黑压压的人,有男人和小孩在主屋和窗外的院子里。他害怕得哭了好几次。
我说,晚上没有,我也不记得你哭过,更别说你家那么多人。我说白天。
一大早,一顶红绿相间的轿子,由四个穿红衣服红裤子的秃子抬着,随着喇叭声,蹦蹦跳跳地进了张家洼。
轿子弹到他叔叔家门口,两个女人上前掀开轿子的红帘子。一个桃花脸的媳妇,三个大妈,一个瘦豆芽。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豆芽菜穿了一套和轿夫的内裤颜色样式一样的红裤子,就像一只被老鹰盯上的兔子,蜷缩在女人的怀里。
奶奶在世的时候,经常说起三姨的新婚之夜。奶奶说,那些男的欺负人,明知道他们在父母家养大了孩子,就那样吵闹,摸,捏。真可惜,可怜这个豆芽孩子。
那年我四岁。我只记得像兔子一样的豆芽和像桃花一样的阿姨的美丽的脸,依稀像一场梦。
母亲说,多亏我事先给几个女队长开了个短会,我让她们有难就冲进去,把她抱下炕藏到里屋。
作为一个人,我能想象到后来那个经常出现在成年人记忆和口中的夜晚。
豆芽菜说,真的,那天晚上他哭了好几次。
我小时候的外号是大荀柄。直到今天,想起这三个字,心里还是有一股暖流。
顾名思义,你能猜到我小时候肯定比同龄孩子高,块头大。
是的,我比豆芽菜高一个头,胳膊比豆芽菜的细腿粗。当然,我的能量比豆芽强多了。因为这个,我和别人为了另一个外号叫豆芽菜吵过很多次架,甚至和比我们大几岁的其他村的孩子吵过架。
那些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豆芽的故事。他们看到豆芽就爱大叫,拽瓶子,吃酸杏儿,奶奶不会亲,他们老了。
我和豆芽菜从六七岁就知道拖瓶这个外号是恶意的。
豆芽菜听别人那样喊,只知道满脸通红,而我没有。只要有人敢在我们面前叫拖油瓶,我一定会冲上去和他扭打。
有一次,我和豆芽菜在他家院子里逗他的小麻雀。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坐在门槛上的三姨说:妈妈,告诉我爸爸在哪里。
我三姨看着我说,你爸爸是爷爷。
豆芽菜说,你骗人。
豆芽菜也说,你出去和村里的人说说。我不是拖油瓶,我想叫豆芽。
三姨把豆芽菜抱在怀里说,好孩子,以后谁再这么叫你?你回家告诉我,我会去他家撕烂他的嘴。
三姨又把我叫到跟前,摸着我的头说,你们两个要好好照顾对方,不要被欺负。
一串水滴落在我手上。我抬头看见两条小河在我姑姑桃花般红的脸上流淌。
直到今天,豆芽的父亲是谁,在我的家乡还是一个谜。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三姨是一个美丽而强大的女人。经常看到她在庄稼和生产队的地里和男人吵架。
三姑六婆骂人,大家看到都会害怕。她甚至不在乎大队的长辈叫驴。
有一次,老驴被她骂着赶出了玉米地。
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每个人都对老驴眨了眨眼睛,说了一些我们小孩子听不懂的话。
不过,三姨对豆芽菜和他叔叔都很好。
他叔叔是个伤残军人,同龄人中,他是我们村唯一出过国的。
他的叔叔去过朝鲜。就是在那个无法想象的地方,三叔失去了他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他叔叔丢了那个东西,脸上失去了光泽。舅舅脸上坑坑洼洼,颜色跟锅底一样。
因为没有那个东西,他叔叔成了我们家乡有名的伤残军人。
我三姨家住邻村,肯定知道她舅舅没有那个东西。然而,四年过去了,她妈妈生下豆芽菜后,却让媒人嫁给了她叔叔。
他舅舅娶了他三姨,他对我们村的男人贪得无厌。当然,三姨三叔对豆芽的喜爱,也把我们这些孩子惯坏了。
豆芽在我们村各个年龄段的孩子中,穿得最好,吃得最好。我们谁也没见过豆芽穿补过的衣服。我让豆芽跟我一起去上学,经常看到三姨给他做煎饼吃。
小油饼是我童年记忆中难得一吃的好东西。
我的家庭在村子里仍然是一个富有的倡导者。当时父亲在部队当军官,每半年给家里寄钱一次。
晚上困了,经常看到村民进我家找我妈借钱。饶,在我的印象里,好像只和妹妹分享过一次小蛋糕。奶奶给我们做的。
我忘了为什么我奶奶会做小煎饼给我们吃。我只记得我妈去开会了。我奶奶从面坛子里翻出半碗白面,用水调成糊状,切一小撮葱花,往锅里倒几滴油,锅加热,轻轻把糊倒成圈。再烧一把火,铲出一个黄白相间的饼。
小油饼好香!我把我的一半都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慢慢品尝,好开心!
这些年来,我时常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常会想起那些与童年快乐交织在一起的美好。
我曾经让老婆像奶奶一样给我做好几次煎饼。不知道是老婆没得还是我这几十年嘴巴享受了各种美食。没有找到小时候留在嘴里的美好感觉。
一天大雨后,我和几个退休的邻居去城西的水沟里抓鱼。
我抓了六条拇指大小的草鱼和鲫鱼。高高兴兴回家,告诉老婆,学三姨,把小鱼洗干净,放在碗里,倒一点花生油,撮一撮葱花,盐,醋,酱油,放锅里蒸鱼。鱼蒸好了,我就吃了,但是没有小时候在三姨家那种美妙的感觉。
直到二十多岁回老家,我还经常喜欢去村东的白龙江钓鱼。
那时候的白龙江还没有干涸,还没有成为城市污水和城市杂物的臭水沟。虽然我没有童年的碧水黄沙绿草,但我可以在一个早上摸到两碗鱼。
我像小时候剥豆芽一样脱了衣服,逆流而上,在岸边被河水淹没的草丛里钓鱼。当然,我屁股上比小时候多了一条内裤。钓鱼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关于豆芽的趣事。
豆芽心软。当时我们都嘲笑他的懦弱。别说他不敢碾压一只不怎么喂食的鸟,就连一条鱼都不敢穿在狗尾巴草上。
钓鱼的时候,我们总会在河堤上找一根又粗又长的狗尾巴草,咬在嘴里,摸到一条鱼,放在狗尾巴草上。
像我这样的钓鱼高手,经常可以用两根狗尾草。
但是豆芽和我们不一样。豆芽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用手挖一个沙坑,不一会儿沙坑就会渗出半坑水。他抓到了鱼,把它放在了沙坑里。
这样做有两个缺点。第一,来回跑浪费时间。第二,别人偷鱼容易。
为此我和几个伙伴玩过。他们趁着回海边挖个碉堡喝水的机会,把带豆芽的鱼捞上来,悄悄铺上自己的狗尾巴草。
看到这种事情,我总是毫不客气地冲过去,先把鱼抢过来,然后给它们几脚。
豆芽把鱼带回家,也不会像我们一样急着洗出来煮。
豆芽菜总是把小鱼养在泥盆里,等到它们死了,才让三姨放在碗里煮给他吃。
当然,豆芽碰不到几条鱼,就算一起死,也用不着家里的大锅。
豆芽不仅抓鱼不好,养鸟也臭。
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我童年的朋友都很爱养鸟,所以我也记得几个养鸟的专家。
像我二姨的三哥,那真的很厉害。不管他养什么鸟,都长得快,对他忠心耿耿。三哥走在前面,他的鸟会飞就跟他一起飞,但是不会飞,就只凭着大岭的翅膀在后面跑跳。经常是我太贪心了,向他要鸟。
可是,小鸟到了我手里,我喂了它,它就是不张嘴,我没办法,只好还给了三哥。
豆芽菜养鸟养的不好,和他一样瘦。从无毛的肉和蛋来看,该落在他们手上的时候,鸟是不会掉下来的。该飞的时候,鸟飞不起来,豆芽菜满脸通红,眼泪从里面流出来。
老三告诉他,你知道为什么你的鸟不如别人的好吗?你不喂它活的!
三哥还告诉我和豆芽,除了几只鸟,我们平时养的鸟都爱吃活的。
对,三哥说的有道理。豆芽从来不像我们一样抓蚱蜢、蟋蟀、蜘蛛喂它们的鸟。我问他为什么总让我三姨给他煮鸡蛋和小米喂鸟。豆芽菜说,我看到那些有头有腿的活物,让鸟把它们活活吞下去,我就难受。
可怜那些活物?!我忍不住笑了。我说,谁告诉他们生来就是吃别人的饭的?责怪他们自己的无能,我们抓住了他们。
如果每年都养鸟,必然会死。我的鸟死了,我把它扔到猪圈里,收拾好鸟箱,到家里爬上一棵树,挖出来一只,从头养起。豆芽打死了鸟,但是太可怕了。他总是想哭。
偏偏豆芽鸟生病了,爱得要死。一年时间,不知道他为一只死鸟流了多少眼泪。
最难忘的一次是在我家院子里。我家东窗下有一棵石榴树,枝叶繁茂。火红的石榴花像红色的灯笼,把院子映红了。
我和豆芽坐在石榴树下训练我们的小鸟。豆芽的鸟是麻雀,最常见的麻雀,也是我们养的最多的鸟。
那只小麻雀终于没有辜负豆芽菜的苦心,已经会飞了。豆芽菜把它放在石榴树的短枝上,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用手指勾着麻雀,嘴里叫着。
麻雀歪着头看了一眼豆芽菜,拍打了几下翅膀,飞到了他的胳膊上。
豆芽菜一次又一次把麻雀放在石榴树上,麻雀一次又一次飞到豆芽菜身边,让豆芽菜笔直地站在院子里尖叫。
我们高兴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家的老狸猫悄悄靠近了石榴树。
当麻雀蹲在石榴枝上,准备再次做豆芽做出的飞翔动作时,老猫突然跳上树,咬了麻雀一口。
我和豆芽菜同时尖叫,冲过去抓老猫。
老猫嘴里叼着一只麻雀在院子里打转,我和豆芽菜跟在后面。我听到了豆芽菜的叫声。
当麻雀最后从老猫嘴里被抢出来的时候,它已经死了。
我把老猫打到了房顶上,豆芽菜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抱着麻雀哭。
哭了一会儿,豆芽菜回家找了一个漂亮的铁盒子,里面有三姑的布票和三叔的‘伤残军人’证,问我,你觉得这个棺材怎么样?
我说,好就好,你不怕三姨找吗?
豆芽菜沉默着,抽泣着,嗒嗒着,我把装着麻雀的铁盒子埋在石榴树下。
比起豆芽菜,我小时候是个特别狠心的人。想想我小时候杀过多少生灵!
我最喜欢的是蛇。我们家乡的人管它叫虫子。
我追长虫的时候,豆芽菜总是站在旁边说,别打了。
当我杀了一条长虫,挂在高粱或小树上剥它的皮时,豆芽菜的小脸常常吓得发白。
我用一把小刀把虫子的嘴角轻轻割开,然后,我把它拉下来,把头拔下来,把皮拉下来试着褪色,一根红棍子就出来了。
点了一把火,把虫子切成块,放在火上烤熟。我强迫豆芽和我一起吃。
我问豆芽好吃吗,他一点一点,小声说,好吃。
最刺激的是烧山鼠吃。
秋收结束,大人种下秋收作物,学生再收割。我们学着日本鬼子的样子,牵着几条狗,把大铲子扛在肩上当三八式,把小铲子扛在手上当盒子枪,摆出一副扫荡的样子,向光秃秃的田野走去。
凡是发现山鼠洞的,都会大叫,快来,有地道,有土坝路。
我们派人守着看得见的气孔,然后我们轮流挥舞小铲子挖老鼠洞。往往是在老鼠屁股后面。
看着老鼠慌慌张张地向后刮土,看着新鲜腥臭的泥土被老鼠踢来踢去,我们会放声高歌,奋勇争先,精神抖擞,跨过鸭绿江。保卫和平,保卫祖国,就是保卫家乡。
这时候狗狗们就会蠢蠢欲动,抽着鼻子,向前挤,快速舞动爪子,帮我们挖洞。
最后,精疲力竭的老鼠顺从地缩在泥里,向我们和狗投降了。
老鼠仓库里的花生、玉米、大豆、高粱都是生产队的,老鼠和它们的幼崽在我们嘴里成了美味。
分几个人去捡草,留下两个人去生炉子,把老鼠放在棉蝗条上,生火。
在吱吱嘎嘎的烧烤声中,我们能听到吞咽的飞溅声。
在那个充满期待的时刻,豆芽菜会独自坐在堰上,瞪着他那只有老鼠眼睛大小的小眼睛,望着深秋的蓝天,想着别人永远猜不到的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