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疯子和大疯子

从我记事起，我的曾祖母就一直跑来跑去，有时在田头，有时在路口。她总是出现在我身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我恨她，甚至讨厌她。她让我成了同学们的笑柄，我被称为“小疯子”。我哭着跑回去跟我妈说了好几次。甚至因为她，我都不敢出门。小学一年级辍学，在家待了半年。

回学校，在放学的路上，我和同学为了一件事打了起来。当我被同学推倒在地的时候，她突然出现了。她拉开那个同学，做了一个护着我的手势。我同学朝我们扔石头，喊:“大疯子，小疯子。”她微笑着为我挡住了鹅卵石。这是半年后我第一次见到她。我站起来，头也不回地飞快跑回家。我听到身后有人喊:“打疯子，打疯子。”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曾祖母总是被追赶和扔石头。她总是笑，总是跑。只有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她才会收起笑容，像母亲保护孩子一样站在我身边。她见到我总说我长得像我妈，叫我“大姑娘”。我也问过我妈，她说她读书的时候她曾祖母一直在身边保护她。

反正我还是讨厌她。我还是讨厌她。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了解了我曾祖母的一些情况:我曾祖母出身书香门第，曾经风姿绰约，后来嫁给了当医生的曾祖母。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日子里，我跟着曾祖父到处救人。在一次救援中，我的曾祖母看到满地都是尸体，她吓得失去了理智。

自从知道了曾祖母的事情，我就一直在哭，对她的厌恶和仇恨一下子消失了。

高三的时候，曾祖母去世了，知道的时候已经下葬了。我生气地问我妈:“你怎么不通知我？”妈妈说:“那时候你在冲刺高考，我就没通知你。”说完，我妈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哽咽着说:“那天雨下得很大，她坚持要送你一把伞。我们不让，说你在学校寄宿不能回来。她自己去的，走了十几里路，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掉下悬崖死了，手里还拿着你给她的伞。”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拉着妈妈的手，让她带我去曾祖母的坟前。那天我哭了很久，为自己的无知哭，为她不幸的人生哭。

现在，每到清明节和冬季至日，我都会坐在她的墓前，谈论一个“小疯子”和一个“大疯子”之间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