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援藏日记:3。步行

第一,徐星

早上起来,刚下过雨,空气中充满了湿气和凉意。我踩着刚刚被雨水浸湿的路,渐渐从教师公寓走向教学区。周围的群山笼罩在云雾中,依稀“还在她的吉他后面把她的半张脸藏在我们面前”。耳朵里除了鸟鸣和风鸣,找不到一丝不听话的噪音。王维的那句“雨后空山,立于秋夜”浮现在我的脑海。

这时,我发现自己走得很慢,很慢,很慢。

张博说:当你来到这个地方,你的整个身心都会自然地慢下来。我也有同感

周末没课,罗杰老师邀我出来散步。我们决定骑张博的摩托车去参观察隅的“英雄坡”。

摩托车在从中学到县城的山路上突突地行驶。透过镜子,我能看到自己戴着头盔的傻乎乎的样子和两边倒着走的风景,让我想起了电影《路边野餐》中主角骑着摩托车走在山路上的悠闲长镜头。我想,毕赣导演一定也和我一样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走在山间的弯道上。

英雄坡纪念公园坐落在县城附近的山上。按照几个藏族老奶奶的指示,我们还是走错了路,误撞了一个边防站。要去车站,需要穿过一座有些残破的钢架木桥。远远的看见军营里有个兵哥哥,想过桥问路,却被听到声音的狗吓到了。还好我怕狗,没再往前走。第二天我回到办公室时,雅姆巴卓玛先生告诉我,这里已经到了中缅边境,山上到处都埋着地雷,我们不要擅闯。

我们又走错了路,但停在了河上的另一座小木桥上。站在桥上看风景拍照片,镜头里充满了鲜艳的色彩:蓝天,青山,湍急的河水清澈如玉,还有几棵被忽视却硕果累累的苹果树。周围没有人,没有车马,只有疾风吹松和脚下潺潺的流水声。我觉得我所有的感官都打开了。像这样的地方,来错了地方就是对的!

最后,我找到了英雄坡纪念公园。英雄坡和其他烈士陵园很像。公园中央有一座高大的纪念碑,纪念碑后面埋葬着400多名在“中印反击战”中牺牲的烈士。有的墓碑有名字可考,有的只有“无名烈士”的称号。得了职业病的绝症,想起毛泽东的“青山满是忠骨,何以死而无憾?”

园内有一座两层楼的博物馆,展示了西藏的简史,详细介绍了江孜军民的抗英战争史、藏区解放战争史和察隅军民的“中印反攻站”史。

我一直喜欢参观博物馆,所以我慢慢地走着观看。但是,我还有一个感性的坏习惯,逛博物馆最容易被攻击。果不其然,看了几位烈士的事迹和他们生前家属的几封信,我不禁感慨,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有那么几个人,略似尘埃,以独特的方式,闪烁着我生命中的光芒。

然后,我的眼睛又模糊了。

第二,看课

从第二周开始,我观察了很多课。

察隅中学在听课方面有优良传统:要求每位老师每周至少听课一节,并计入各学科组的成绩考核。多听会加分,少听会扣分。老师不用提前跟授课老师打招呼,直接带着自己的听课书就可以了,随便找个班级推门进去。

不知道这样的听课系统放在深圳的学校,老师们会有什么反应。反正他们在这里已经习惯了。

我听的第一节课是同年级李伟老师的课。小姑娘刚毕业两年,是个邻家女孩,眼里带着笑意。她上了岳阳楼的阅读指导课。文言文阅读教学课,大概是藏区的一大难点。李老师其实很有当老师的气质,看得出来她工作努力认真。她尽力了,但是一节课下来,学生的阅读质量并没有明显的提高。

然后,我听了七年级语文组长许梅芳老师的语文课。她在济南上了冬季的第一堂课。这堂课,她先听写单词,然后开了一节新课,讲作者、写作背景等文学常识。上课的重点是学习生词,纠正发音,说多音字,在台上学习写生词和拼音。这一系列活动结束后,钟声响起。

想起我教书的第一年,第一次公开课《植物妈妈有办法》,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模式。我跟徐老师说:“在深圳,我三四年级不上语文课。从四年级开始,我基本上不会在课堂上花太多时间讲新单词。”

徐老师说:没办法,很多孩子都七年级了,识字有限。

江老师是我们九年级的高级教师。她邀请我去听她的一个古诗词讲座,讲的是李白的《难去》。也是一流的,也很扎实。一节课下来,我写了满满一黑板的板书:题目,文学常识,关键词的拼音和注释,前三段诗句的翻译。每一个环节,拉姆先生都讲得很详细。

他们的课很扎实,我找不出一点毛病。本质上,我不知道怎么评论。

第三,失眠

95级初试下来了。说实话,改卷子还是让我有点难以置信。

答题卡唯一的亮点是诗歌默写部分的得分率还是比较可观的。

在阅读理解部分,无论课内外的文章,无论有没有讲过的话题,很多同学都留下了很大的空白。考试前我特意提醒他们有两首诗要复习,但很多同学还是答非所问。更离谱的是,连几个同学都没有时间写选择题。

最让我吃惊的是作文。

作文题目是《感受自然》。看到这个题目,我忍不住往窗外看。茶语的蓝天、青山、绿水,随时随地都在绽放着色彩。

但是,我不忍心直视收集到的作文。学生不下十个,作文只写了一段,有些学生的这种罕见的文字甚至无关紧要。很多其他同学在文章长度上给了我相当大的惊喜,但我仔细看的时候,却是大段大段的抄阅读理解的段落或者其他文章里的句子,于是拼凑出了一篇“文章”。大部分不跑题的作品也很一般,真的让我觉得好像从来没有亲近过大自然。

能够紧扣主题,言之有物的真的很少见。

看到孩子们的作文,我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个只撑一个学期的老师,我该给自己什么定位?这四个月我能扮演什么角色?能改变什么?

张博说:你们就像外来物种,你们是来影响生态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龙洞村黑暗幽深的石灰池里的“埃及池鱼”。每天早上,它们张着吓人的大嘴,成群结队地漂浮在池水表面。

晚上,我的微信很忙。

分配到茶花荣乡的叶家兴老师来找我咨询如何在受援学校开展系统的教研活动。他计划让他的派遣学校和查瓦龙中心小学在云端同一个班,但他担心自己不够强大,无法将想法和计划付诸实践。他说:“我想在支教期间留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又担心做不好会对受助学校的生态造成负面影响。”感觉时间太短,有点焦虑。"

我仍然记得我们联手的那一天。我问他刚结婚为什么要教书?他毫不犹豫地说:“我要玩!”"

没想到,两个星期没见到你了。那个说“我要玩”的大男孩,现在在思考自己的位置和价值。我用类似张博以前的语气安慰贾星,告诉他慢慢来,不要着急。

我想,也许对于这个地方来说,我们只是川流不息的几千援藏大军中的一个过客。只要知道自己在修行的东西是有意义的,为什么还要从上帝的角度去思考自己对一个地方的定位呢!

聊天时,我的大学老师李欢先生也在我进藏后的微信上问候我。她说,看了我的援藏日记,感触良多,也感受到了地域差异带来的挑战。

我和她分享了过去两周的所见所感所想,以及未来几个月的打算。李老师肯定了我的想法。我说:“我刚来的时候,因为是小学语文老师,所以很不放心。”: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

那天晚上,我一直写到将近午夜。文章发出后,我躺下准备休息,却收到几个朋友的评论说期待持续更新。我不禁暗暗庆幸。

还是因为之前写的太累,还是因为担心文章的新动向,睡不着!

我躺在床上,感觉眼前一片漆黑,黑到感觉不到周围,黑到找不到一丝光亮。我以为是窗帘太好挡光了,其实窗外的夜太深了。

我努力让自己睡着,努力不去想文章的关注度和热度,但眼前却是下周公开课的教学设计和思路在嘈杂地播放,我怎么也甩不掉。

我讨厌这种失眠,这种急躁,这种对名声的追求!

第四,青少年

星期五,晚饭后,我无事可做。我独自在校园里踱步。

在闲逛的时候,我遇到了副总统雷英和他的情人曾老师。他们邀请我和他们一起散步,我欣然同意。

肖雷只比我大几岁。他看起来很年轻,有着闪亮的头发,非常英俊。他的爱人曾老师在西藏十几年了,但皮肤依旧白如纸,长相气质都不错。夫妻二人工作前是同学,分配工作时选择留在茶余。这一根就是十几年。

他们领着我沿着山谷慢慢走。一路上没有人家,只有茶余河湍急的水流一路相随。两岸青山对峙,把我们夹在中间,特别小。山谷中吹着凉爽的微风。肖雷从微风和风景中打开了话题,问我是否适应了茶余的气候和水土。我告诉他:在家里,你最常见的青山绿水,最常见的风水吟,正是我在深圳最想看到和听到的。所以,我不仅适应,而且喜欢这里。

我们边走边聊,可能是因为我们三个人都很健谈。我们从茶语聊到深圳,从教育聊到时代和生活,几乎没有一秒钟的沉默。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我不知道我们聊了多久,我们看着夜色好像要爬山才回去。

曾老师说,这对夫妇几乎每天都沿着山谷散步。难怪他们俩看起来都那么喜怒无常。在这安静的河谷里一起看流水,真的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了。

非常感谢雷先生和夫人的邀请。如果下次他们邀请我去散步,我一定会赴约。

回到校园,学生们聚集在学校门口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围着一套音响,跳起了锅庄舞。我对肖雷说:“我一直听说藏族人会走路会跳舞,果然!”

肖雷说:“是的,只要给他们一段音乐,他们就可以随时随地围着自己跳起来。”

是啊!只要给他们一段音乐,他们就能震撼整个山谷!多么令人羡慕的单纯纯洁的少年啊。

半夜,张晓给我发来一份文件,是深圳市教育局关于深圳庆祝第36个教师节的表彰通知。

今年暑假前参加“深圳市优秀教师”评选,落选了!

说实话,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参加各种比赛,也习惯了和孙山闹翻的结果。

我告诉张,领导给了我参加考评的机会,但我最后还是失败了。我想我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安定下来。

想起两个月前,为了这次“优秀城市”的评选,我急功近利,甚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熬夜整理一份96页的A4纸。现在想来,我是鬼迷心窍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问:方楠,你好吗?

我必须咬牙切齿地回答:那是必须的!

但是你的优秀总是需要各种鉴定和证书来证明的。这样的命题不是很可笑吗?

这两年,我目睹或听到一些有突出贡献的名师,最后却闹出了师德丑闻。感觉捞名声真的没什么意义。

自从来了西藏,脑子里全是教育、教学、风俗,好像长时间装不下什么“荣誉”之类的杂词。

周日,春忠科长给我留言,说今天是他和我成为QQ好友七周年。他写了一首诗来表达他过去七年的友谊。请不要责备我。

这首诗是这样的:

谭婆欢Xi沙萧玉坊

九月初秋,天气凉爽,我第一次见到了儿童之王,一个新人。昌黎老师给我讲了一篇很精彩的文章,认识了小方。

《幸福书》以其美丽而闻名。我愿意为老师和学生奉献自己,我无怨无悔地支持教育和援藏的支柱!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首别人专门分配给我的诗。我不是做诗的,也不好评论。就是觉得特别珍惜,特别感动。我甚至注意到他身上贴着一条信息:“七年了,时光飞逝,希望你我还是少年!”

一大早,华雄导演还来“骚扰”我。他说,“看了你的两篇援藏日记,觉得很有意思,很有意义,突然有了释放大爱的冲动。”

这个在我印象中很怕文字的“美术佬”,半夜在看我的文章,甚至被“距离”感动了。

他谈到了我在失去这座城市时取得的巨大成功。我告诉他,我来西藏的时候,见了很多人,想了很多。感觉好像回到了刚毕业时的状态,比刚毕业时透明多了。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科长留言里的“少年”!

林清玄说:愿你走了半辈子,回来还是少年。

多么好的词,多么精彩的句子!

愿我离开半年,以少年的身份回来!

2020年9月12日,西藏察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