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瑞:追寻启蒙时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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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启蒙时代(下)

杨英瑞

(3)文学启蒙

现在回想起来,很难想象我十几岁的时候是怎么读了那么多文学作品的,但当时并没有点燃文学狂热。这其实就是文学的力量。当你读的时候,你会被感染。说到文学启蒙,难免要说点个人感受;谈文学,不考虑个人主观感受,剩下的不多,因为会变成别人的文学。注意,这不是现代文学批评,而是一个十三岁到十六岁,也就是初中生年龄的少年的文学启蒙。

如果拉下脸来认真谈,就初中生接触和阅读的中外文学作品量而言,恐怕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杨颖睿。谁不服?看完这一节,你不妨试着找一个反例。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造成的。从65438到0967,我认识了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学生龙峰。不知什么原因,他有段时间每天都来我家,互相认识。龙峰在北京大学宿舍的房间号是212。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宿舍被打成了“212小集团”,被劳教。因为是中国学生,劳改的任务是给图书馆里的中外文学名著,特别是“西方资产阶级文学作品”写批评简报。他们每周都会从图书馆带回来一大摞书,分别写批评。这样就相当于北大图书馆和中文系给我选书了。他们一个一个的移动,我只是一个一个的看。我们必须快速阅读,因为这是一项劳动改造任务,每批书都在一周内完成。先说中国文学如何启蒙学生,再说西方文学如何启蒙我。

小学的时候,零星看课外书。记得看过父亲翻译的韩剧《春香传》,也看过描写叶挺独立团北伐的小说《铁军》。但到了1966,大家都读过鲁迅,不读鲁迅,就显得没文化了。很方便。我的书架上有鲁迅全集(不全)。我怀着崇敬和虔诚的心情阅读鲁迅。我不仅读了他的很多名著,还硬生生的读完了《钩沉的古代小说》。鲁迅的文笔沉重压抑,但我对他的文笔印象深刻。当时第二个被要求的作家是中国科学院首任院长郭沫若。我读过他的《三百年祭》和李白、杜甫,还有郭翻译的歌德的长诗《浮士德》,还背过几段。郭沫若的话给我一种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感觉。1940年代期间,作为左翼文学领袖的鲁迅与以郭沫若为代表的文学新月派进行了激烈的论争。

我看过曹禺的剧作,被称为人生三部曲,《雷雨》《日出》《原野》。我看了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和爱情三部曲。我看老舍和沈从文的小说,等等。这些都是1930到1940s的作品。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不喜欢这些作品,觉得格局太破,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说不清楚。文字对我也没有震撼。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不了解作品的社会背景,也可能是因为受到了1960年代文学批评氛围的影响,无论什么原因,似乎都难以掩盖作品本身缺乏文学穿透力。因为,当我认真读的时候,我非常愿意被这些作家影响。

当时,在我的大朋友龙峰的推荐下,我看到了四部伟大的古典小说,但我没有从头到尾读完它们,因为我对内容不感兴趣。但是,名著就是名著,让我感受到强烈的文学冲击。它文字的穿透力,文笔的笔触,结构的宏大,故事的演绎,都让我肃然起敬。从《红楼梦》中,我学会了如何运用白话文的交替来掌握表达的节奏,如何穿插诗歌和口语来促进雅俗的跌宕起伏。我从《三国演义》中学到,叙事不能慢,修辞要简练,事情要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回味。我从西游记中学到了很多文学技巧,比如让佛教与神话共舞,与魔法同行,与天国相通。我也从《水浒传》中学到了内外兼修的统一书体结构,官话粗话的交流,海岸的出入。

我还从我的书架上找到了王力的《度量学十讲》。看了但是不想学。我觉得太刻板了,当时不提倡。我读了艾青的新诗《小草,青青的草……》,很精彩,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被批评。曾经喜欢过郭小川的诗风,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味道。我看闻一多的诗,朱自清的散文。前者铿锵,后者婉约,却没有抓住我的心。当时真正让我感受到中国文学之美的,是北大中文系游国恩先生写的《中国文学史》。游先生的诗风摄人心魄,笔法流畅,注释文学史的文字有了现代感,终于让我的心灵从鲁迅先生经营文学史的沉重感中解脱出来,开始放晴。

现在回想起来,根据当时的实际感受,中国的文学作品中似乎有一种整体性的内在推力在推动我远离文学。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有一种可能是,中国过去的文学作品,或带有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受制于作者的个人经历和感受、社会现实观察、史料再现,以至于别出心裁、独具匠心、充满浪漫色彩,使人在阅读时很容易进入故事,读完让人有负债的感觉。或者走到现实主义的对立面,用各种方式逃避,甚至穿越到魔幻,不知为什么,与世界混为一谈,而且是浪漫的。这两个极端会减少必要的艺术抽象,削弱文学张力。把我拉向文学的,是我当时看的西方文学。我想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我当时看的西方文学作品都是中译本,译者文字的再创造让作品变得容易亲近。但不可否认的是,与现代科学的发展类似,西方文学有着对现实进行抽象思考的传统,从而增强了其文学表达张力。像文艺复兴时期,射影几何被引入绘画艺术,提高了表现力。在文学哲学的层面谈个人认知是得罪人的。

在这里做一些?扩展你的思维。很多学科,不管文理,都有它的哲学层次,叫做心理哲学、历史哲学、法哲学、物理哲学、数学哲学、自然哲学等等。认知科学本身就包含哲学。只有文学,只有美学,没听说过“文学哲学”。众所周知,文学可以涉及心理学和物理学,也可以涉及其他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但那一般是指将心理学或物理学融入文学作品中,比如电影《心理医生》、《美丽心灵》、《盗梦空间》或科幻电影《星际》、《阿波罗13号》等等。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参考心理学和物理学做文采设计。比如一部文学作品涉及多少层次和维度更符合人的认知渠道,多少人物出现更符合人在记忆中的信息管理能力,什么样的文学对称更能激发人的审美要求,什么样的元本质更有文学冲击力等等。,都可以成为实验文学的哲学话题。在我们学校的实验艺术和游戏设计项目中,这些课题是研究课题,由迪士尼资助。

基于我现在不完全的记忆,以下是我当时看的外国文学的中译本列表。我基本上省略了当时的个人感受,一是因为我不想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二是因为我把陈寅恪先生的一句话作为我讲课和写作的座右铭:别人说了什么我就不说了。内容如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宁/复活/光荣与梦想/浮士德/堂吉诃德/悲惨世界/简爱/1993/牛芒/老高漫/马克·吐温的小说/朱生豪的莎士比亚戏剧/拜伦的诗/死魂灵/钦差大臣/。荷马史诗/神曲/罪与罚/傲慢与偏见/少年维特/呼啸山庄/鲁滨逊漂流记/老人与海/双城记/基督山伯爵/茶花女/约翰·克立斯鸽子等

以上,我特别提到译者朱生豪,他英年早逝,年仅32岁。朱翻译的莎士比亚戏剧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才华”,什么是“才华横溢”。印象中,有三本书让我落泪,分别是《93》《牛莽》《高老头》。其中,宗教、人性、责任与现实的冲突,以及其情节的典型表达,强烈冲击了我的心灵。

在结束这一节之前,我不能不说一个教育学的话题。写作能力和表达能力是一个人自信的基本要素。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读了很多书,现在谁都容易得到。现在初中生的阅读量和阅读范围是怎样的?在我看来,现在的教育体制,包括老师和家长,都大大低估了青少年在启蒙时期的认知潜力和理解能力。

一路走来的文学,英瑞一直保持低调,因为他的野心不在这里。今天去提笔,借了很久的好酒,来说说青春的轻浮,炫耀,炫耀!

(四)视觉启蒙

作为社会运动的一个阶段,1966夏末秋初,中国各地掀起了一系列的学生运动。当时学生坐火车是免费的,各地各单位都有接待站照顾吃住。其中一个口号是了解祖国的大好河山。我记得火车上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最舒服的地方是椅子下面,那时候是贯穿整个车厢的行李架上,可以睡觉,也可以平躺。

我一次出去三次,前两次在规定的串联期内,第三次有点晚。

第一次是和清华的儿子傅小青(比我大一岁)和他弟弟(比我小一岁)。他的父亲是清华大学党委原副书记胡建,他震惊之余忘了约束孩子。我和小青计划了两天,第三天出发。* * *我走了52天,带了26块钱。行程是:济南,南京,上海,杭州,株洲,韶山,长沙,广州,然后从广州回北京。有很深的印象。在韶关附近,火车因为错车被耽搁了几个小时。停车的地方就在金鸡岭山脚下。夜色中,抬头望去,金鸡岭就像一堵半壁巨墙,笔直陡峭,漆黑一片,似乎随时可能跳下来。我心中升起一股恐惧。还有一个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在钱塘江的沙滩上观潮。当时附近的沙滩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刚开始,我们还比较淡定。过了一会儿,只见墨潮似乎有几十米高,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直直地涌来。突然,我不知道三个谁先开始,于是我们转身跑了。后来听说是很神秘的事情。幸好我们跑得快。在广州,我去了中山大学的校园,在那里鲁迅先生做了一次演讲。

第二次,是和清华的子弟常和在一起。他们都是清华附中高二的学生,也是清华附中乒乓球队的主力队员。常的父亲是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前教授常勇,的父亲是清华大学图书馆馆长。那时候他们大人都被体育震惊了,不太在意孩子的举动。这次我走的很匆忙。早上,三个人决定离开。下午去清华园火车站,坐慢车出发。行程是直奔西北,先停沙城,再去呼和浩特,然后包头,再转Xi安,经郑州回京。走了二十多天,体验了一下西北风光,没有惊喜,也没有危险。在Xi安的时候,我住在Xi体育学院的体育馆里,睡在草铺里,还去看了大雁塔。

第三遍,就会有内容。首先,我和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生龙峰去了他的家乡张家口,参观了张家口的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在张家口,已经感觉到当时社会运动中各派备战的气氛很浓,各派都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副食,成堆的面粉和鸡蛋。当时有很多北京的大学生在那里了解情况,试图调解。我在那里遇到了两个来自北京化工学院的学生。他们要去大同了解情况。我决定和他们一起去。

到了大同,我留在了解放军装甲兵工程学院。晚上,学院王院长(军衔)与三位京籍学生共进晚餐,向大家介绍了大同市的体育情况。他告诉我们,大同煤矿的群众组织要袭击装甲兵学院。他希望我们能去大同煤矿了解情况,并说服那里的群众组织不要与当地军区作战。第二天一早,王闯派车送我们去大同煤矿。

大同煤矿的群众组织也很重视我们,给我们认真介绍了情况。他们表示,与装甲兵学院的战斗是不可避免的,希望北京学生能尽快回京报到。同时,他们还热情地安排我们下井体验井下作业的场景。我们随后穿上工作服,戴上头盔,工人们用竖井车把我们领到井下,然后坐小型工程车到隧道掌子面,查看矿井下的工作环境。

回到装甲兵学院,我们向王闯汇报了情况,说情况似乎非常紧张。我还记得王闯当时看起来很威严。他立即安排我们尽快返回北京。他一方面希望我们向北京汇报,另一方面也想保证我们的安全。

回到北京后,不知道北京化工学院的两个学生向谁汇报,又是怎么汇报的。一个月后,他们两个坐车来看我。他们告诉我,我们离开大同后,战斗很激烈,一些伤员被送到北京治疗。我十四岁,但他们把我当成战友。

大串联期间,走了大半个中国,收获了不少知识。唯一的“负面”影响是,我后来对旅游等活动失去了兴趣。比如我有一次去悉尼参加学术会议。我从美国飞到澳大利亚,飞了20多个小时。除了开会发言,准备演讲稿,我睡觉。还错过了会议安排的邮轮晚宴,参观了悉尼歌剧院。除了新南威尔士大学的校园,我没见过像悉尼这样的地方。三天的会期结束,我飞回了美国,没有感到任何遗憾。我旅行得太早了。

(2021-7-5,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