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锋的孩子

长征中鲜为人知的故事

——王友凯

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有很多纪念文章和活动。其中有一篇文章说,只有西北革命根据地的“唯一”创建者参加过长征。我知道报纸上提到的那个人是贾拓夫叔叔,他是我父亲汪锋的老战友,跟随红军走过了整个长征。但我不认同“独一无二”这个词。据我所知,西北革命根据地至少有两位创始人参加过长征:一位是张德胜叔叔,他在长征中陪同红四方面军。另一位是我的父亲汪锋,他参加了红25军的长征。但他的长征只有“一半”,而且是一个非凡的革命者的长征,一个鲜为人知的悲壮故事。

小学的时候有一篇长征的课文,说红军战士爬雪山,过草地,吃树根,嚼皮带。在艰苦的环境中,他们为理想和贫困寻求解放,以大无畏的革命意志和自我牺牲的革命精神不断争取胜利。上课的过程中,老师问我你爸爸参加过长征吗,同学们都想知道,我却一无所知。

我的父亲汪锋当时是中国* * *生产党甘肃省委员会第一书记。他总是开会或者呆在乡下,很少在家。有一次他正好在家,我就问了这个问题。爸爸沉思了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我认为他一定没有参加过长征。但同学们不同意,坚持认为老革命就是老红军,老红军肯定参加过长征。两天后,我又问了父亲这个问题。爸爸笑了笑,但还是没有回答我。这时候我妈接过来说,你爸长征参加了一大半。“一半”?爸爸一定点头了。直到文革,我才明白父亲的复习资料中“半长征”对父亲的意义。

1933年5月,红二十六军在陕西蓝田县张家坪被敌包围。代理政委汪锋、刘志丹、王士泰分头突围。他在战斗中腿部中弹,潜入Xi安疗伤,继续革命。就在这时,陕西地下省委遭到严重破坏,书记叛逃。贾拓夫叔叔侥幸逃脱后,冒着生命危险找到我父亲,通知他立即转移。后来贾拓夫去了江西瑞金,我父亲去了陕南领导当地的武装斗争和军队运输。后来由于腿伤加重,去了上海,在中央临时支军委工作。

1934年,红军主力离开苏区长征,红25军离开鄂豫皖苏区进入陕西。1935年,中央军委派我父亲以中央特派员身份与红25军联系,恢复与陕西当地杨虎城部队的联系和协调。

红25军是在主力离开根据地后,由留守部队和红卫兵改编而成的。由于敌人的清剿政策,广大指战员都亲眼目睹了亲人被杀,家园被烧,所以都有着强烈的阶级意识和对敌人的仇恨。这是长征中唯一一支没有损失人员的红军队伍,是一支勇敢善战的军队。而我的父亲奉命配合公安第三大队,其旅长张是党员,曾在1925参加革命。这个大队有我党多年的军事运输工作基础,有许多秘密党员。这是一支革命队伍。我父亲以前是陕西地下省委军委书记,在部队工作。与张、、颜茂尧(黄埔一期党员)等有组织关系。他应该是这项任命的最合适人选。如果这两个队能一起行动,那一定会开创革命的新局面。

1935年4月,父亲乔装打扮到达陕西柞水九坊大队毛焰总部时,那里一片狼藉。就在几个小时前,红军伏击歼灭了大部分旅,旅长被俘。我父亲听了的话,立即向阎保证,他会向红军作出解释,并请张同志回来。在阎的催促下,父亲没有吃饭就回到了红军驻扎的葛牌镇,在那里他见到了红军的所有领导人。

父亲急切地一再解释,证明张是党员出身,是自己人,是同志,并要求立即释放他。后来,他把中央文件传达给了红军。文件当然记在心里,口头说出来。文件的内容,特别是对革命对象的政策,同红军离开根据地和中央失去联系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从杀地主到给地主一条生路,这听起来像是反抗革命的声明。父亲只是没完没了地说,没有考虑到气氛的变化。他没有注意到有人拍桌子,离开了桌子。直到几个红军战士拿着枪冲进来,冲着他喊“反动派”,想把他打死,他才知道自己完不成任务,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估计在红军的领导下,要不要杀我父亲的争论一定非常激烈。我当时没杀了他真的是奇迹,真的是万分之一的幸运。但奇怪的是,事后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文革”后我多次问父亲,原因有四。第一,他是中央高级专员,有写在绢纸上的介绍信,缝在袍子里,红军一时不清楚很难杀他。二是护送期间有空就在陕甘苏区教战士文化和一些红军歌曲,所以渐渐有了些知名度。第三,有一次部队夜间转移,看守他的士兵却睡着了。他本来可以逃走的,但是他调转车头,叫醒士兵追上了部队。事后有领导问他,能跑为什么不跑?他回答说,如果他从红军那里逃跑,他将永远无法证明自己。第四,也是最后一点,河南信阳是部里的老根据地,地下党刚刚派人联系,受军队委托在上海确认我父亲的身份。因此,父亲可以随红二十五军向陕北进军。

在65438年至0947年的党的七大上,张同志被中央追认为革命烈士。他的误杀是我们党的一大损失,我父亲是这个过程的历史见证者。我问过我父亲很多次了。他说他被收押的时候被绑着一个布袋,头上只有一个眼洞,像搬运工一样在搬东西。透过眼洞,他看见张和(该旅参谋长、党组成员)和他一样,由一根绳子牵着行进。大约一个月后,张明远消失了,他问士兵们是他放他走的。后来,张又消失了。他知道大事不好,大声抗议,坚持不走,直到见到军方领导,当面说自己错了。张抓的过程也很痛苦。张本来可以越早越早拦截红军,但他跟着红军,居然想着掩护的作用。他还多次派人与红军联系,按红军要求向对方提供援助。所以他误以为和红军达成了谅解,不会有战斗了,就失去了警惕。毛焰想知道红军的变化,但他派出的联络官没有回来。情况有些不正常。张提醒了,但后者不同意。这样一来,颜团就从前锋被拯救成了后卫。因为第三警察大队离红十五军团太近,发生误会只是时间问题。而我的父亲汪锋未能发挥作用,未能改写历史,这一定是他一生的痛苦。我想这也是他不愿提及自己参加长征的原因。他的长征真的和其他红军战士不一样。没有轰轰烈烈的战斗,没有面对敌人枪炮的牺牲,没有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史诗般的英雄壮举。当他在崎岖的陕南山区高一脚低一脚地跋涉时,被自己人当成每天面对死亡和内心痛苦的“反动分子”带走了。但仅此而已。他一天也没有放弃信念,没有失去信心。即使他死了,他也不会离开革命队伍。

从1935年三月九间房事变时到达红二十五军,到九月红二十五军顺利到达陕北,期间* * *六个多月,是他父亲汪锋长征的时间。我母亲生前多次告诉我,红军要去陕北,你父亲是向导。这句话含义深刻,我知道它的分量。我觉得父亲的长征很短,很不一样,但也很伟大。另一方面,这次长征也说明革命是伟大的,但道路是曲折的,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因此,我怀念那些勇于献身革命的先行者,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秘密战线上。他们无私无畏的革命勇气和理想高于生命的道德品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