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南方有星星》童欢苏睿

“没收到!错过了!我找到人后一定会打电话给你。你还要问多少次?”

童韦偃第六次打电话来的时候,童欢正蹲在学校门口的榕树下,手里拿着一把胭脂果,和学生们玩得不亦乐乎。

这棵七岁的榕树,几个孩子都不能正常牵手,已经生长了很多年。树根上覆盖着厚厚的阴影,密密麻麻的枝桠轰轰烈烈地展开,已经容身了小半个操场,垂下一把老人般的长胡子。阳光普照,细尘飞扬,一寸一寸地隐藏着古镇的旧时光。

夏天的时候,童欢经常赶着骡子和牛,带着孩子在树下上课。叮叮当当的小贩也喜欢在这里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再走。就连食堂里那只又懒又馋的老猫,也翻着软软的白肚皮,趴在一根粗大裸露的树根上睡觉。

“三三,”电话那头的人亲热地喊着童欢的小名,耐心地哄着,“你去接吧。导航到你的城镇完全没用。”

“亲爱的表哥,假期从下午开始。在学生们结束之前,我怎样才能到达那里?路长在口,导航找不到。你不知道怎么问吗?如果一个老乡不懂七小,那就比画榕树还大!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童欢拍拍老榕树的粗树干,漫不经心地敷衍,“而且你也没有照片。我能在哪里找到某人?万一我走了,他又来了呢?”

“去哪里找他需要用的照片!只要你在路上看到一个特别好看,和你格格不入的人,你就确定了!再跟他说几句,你要是觉得很想砍人,那绝对没错!”

“童炎伟,你嘴里别说火车,航空母舰都能跑,你以为我说帅就跑了人吗?相信你,鬼!什么大人物跑到我们穷乡僻壤让你这么小心伺候?你是留在市场的,你要等你自己。”

“别说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了,人家是伦敦理工学院最年轻的教授,物理学家!我们不是文盲吗?佩服!纯佩服!”

“咦,你在哪里遇到这么棒的人?”

“我告诉你,我是打游戏知道的,我冒着多少年的生命危险。”

“哦!一个国家的外科医生跟你一个小刑警玩游戏。你总是一个好厨师,但是他从不离开。你相信我吗?你一定是被骗了。”

余玉玉是童欢最好的朋友,一个标准的白人。我不知道我哪根神经,几年前爱上了童韦偃,到现在还没追到他,各种各样的人都拒绝。

果然,童韦偃选择性地跳过了那个让他眉头抽搐的名字,继续说道:“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一点眼力都没有。”苏锐那家伙,就算不是科学家,随便做个职业玩家就能把我的所有家当都干掉,而且我们一起打了十几年的游戏。像这样钓到一条大鱼有什么值得他去做的?三三,只要你看到他,就知道苏睿的气场绝不是假的,他的身上悄悄写着‘高帅赋’..."

童欢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突然伸手抓住了一双偷偷摸摸伸进她脚边水果里的小黑手:“喂!豆子你竟敢拿走我的鬼眼!魏延,我不跟你说了,挂电话!”

抓到“小贼”后,童欢把整个胭脂果扔进怀里,迅速跳上树,对学生们笑了笑,继续吃。

胭脂果是中国西南特产,因其汁似胭脂而得名,但当地人一般称之为“鬼眼”。成熟的“鬼眼”在黑暗中是明亮的,皮薄如纸。如果把它们剥开咬一口,深红色的汁液甜甜的,略带酸味,极其爽口,让人欲罢不能。只是鬼眼里的汁液颜色很像血,咬过的果子也有自己的爆浆效应,吃的时候难免“画风诡异”。

苏睿忍受着一路的颠簸和尘土,在驴车逆行、猫狗乱窜、商贩占道的乡村路上,被导航员领着走了三趟。面对Y省的方言,懂多种语言也救不了他的无奈。他七次问路,只有一次勉强听懂,被指错了方向。

最后,顺着学生放学后醒目的树冠和老榕树,他找到了朋友们都说“除了镇政府最好”的云曦镇第七小学,抬头看见一排醒目的身影。

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三个不同年龄的萝卜头,蹲在一棵与栅栏齐平的老榕树的枝头上,吃着什么。

女孩短发露出牙齿,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茄子皮紫色长袖文化衫,上面用粉色印着“爱100”几个字。丰腴的豆青布裤,旧得卷卷挂丝,掉了两个明显的污渍。腰间挂着一个超大号的柠檬黄水壶,树下留着的三文鱼红色胶体拖鞋——苏睿从没见过一个女孩穿得这么恐怖,能看着她调颜色。

当她抬起脸,和孩子们争着把嘴里的核吐到树下的垃圾筐里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血盆大口”里的牙齿被染成了鲜红色,沾满汁液的手指擦着嘴角,半边脸颊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点缀着被蹂躏过的果肉残渣。苏睿简直讨厌自己优秀的视力。

他眯起眼睛,不想破坏他的眼睛和心灵。

6月下旬,位于西南边境的云曦镇海拔近1000米,晚上刮风时不得不穿大衣。但由于最近白天异常高温,又下着大雨,正午的暑气随着地面的湿气蒸腾,混合着地面污渍和植被的味道,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苏睿开了近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一个小时前,因为找不到可以加95号汽油的正规加油站,他为了省油把空调关了。在闷热高温下,体温调节的机制会很快出现障碍——他早上一路喝了四瓶水,却没什么感觉,还能感觉到舌头开始发胀——这是体内初始缺水的信号,需要在阴凉处休息。

电话在恰当的时间响了。

“童炎薇!是的,我找到学校了。”

“你看见我妹妹了吗?”

“我看到了。”

“放心吧,姐姐性格开朗热情,大家都很爱她,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苏蕊从鼻腔里哼出一口长气,看着女孩气急败坏地站起来,随意在树干上擦了擦脏手,在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把身边一个缺了牙的小男孩“扔”到拎着被褥的父母手里,继续以英勇的蹲姿吃饭。

开朗热情?大家都爱你?童的中文应该由外教来教。再想想平时不整洁的朋友。苏睿只能说这个家庭的审美已经严重偏离了,他们面前的童欢显得尤为突出。

“今天是哪个蠢狗日的?我上厕所扎胎了!”

停在外侧,由苏锐率先到达的奥迪车主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苏睿探头扫了一下锃亮的奥迪A4L,和周围的贫困乡镇完全不搭调,和完全走暴发户路线的光头车主。听他骂了一两分钟后,他皱着眉头,再次拨通了童韦偃的电话。

"通·韦偃,如果有事,你先过来,我们以后再谈狄拉克."

童欢从树上下来,头疼地看着班上最有钱的家长胡逸民,指着校门咒骂着。王叔,一个瘦弱的看门人兼厨师,站在车边,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应城市是德国除首都以外的第二大城市。因为地处边陲,与浙龙山接壤,是一个贫富差距巨大的地方,多是因为赌玉,走私,甚至毒品。昨天云镇,属于应城市,经常有来自菲律宾的难民因为交通不便而逃离。这是一个出了名的贫穷和混乱的城镇。凡是家里有点钱或者有心的,基本都去城里和应城呆着谋生,所以七个小学生大部分都是中下阶层,很多学生都是连杂费都凑不上的穷娃娃。

胡老虎五年前离开家去了郭飞,已经好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了。去年秋天他带着一大笔钱回来了,说是做玉石生意发了大财。这个人有着暴发户的一切恶习,却对几年未见的独子老虎百依百顺。胡小虎不爱看书,也喜欢小孩子的好玩。这学期,他不肯同意父母提出的转学,于是胡佳新买的奥迪A4L就成了七小景。

只要胡虎能抽出时间,他都会在放学后当场踩点炫耀一番。他每次都开得风尘仆仆,把大半个校门都堵得水泄不通,不知道惹了多少白眼,今天还卡在轮胎里。童欢心暗明,觉得对什么都不厚道,只能耐着性子劝胡虎:

“虎爸,中午了,孩子们都累了。我们帮你装上备胎先回家吧?”

胡老虎把水一饮而尽,然后挥了挥手。金表和嵌有大块玉石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闪亮的光头让人眼花缭乱。语气又凶又怪:“不查出哪个臭×搞老子的车,哪个搞就给我定。”

胡小虎,和父亲一样的光头,从车上跑下来,拉着童欢的手。他的脸上满是“又来了”的无奈表情,他摘下她另一只手里的胭脂果,塞进嘴里。

“会不会是碾过玻璃瓶或者钉子?虎爸,就算查出是谁,也得换胎才能开回家。”

胡虎其实看不上外省少年童欢,但是他的宝贝儿子很喜欢,所以还是对老师收敛了几分,用一种扭曲的版本说:

“童老师,我不是不给你面子。我的轮胎是专门换的,原厂备胎规格不符。我已经叫店里的人再送一个同型号的轮胎……”

胡虎开始挠,给童欢学出大价钱换轮胎,但叙述不清,逻辑混乱。童欢长长地叹了口气,奇怪热衷于炫耀自己财大气粗的胡虎,今天怎么跟一个轮胎过不去。只有七八分钟的车程,小一号的备胎足够开回家了。何必晒凉晒太阳呢?

“缺口大概有三厘米,有一个斜角,靠近轮毂,左边的橡胶向内凹陷,右边的钢圈有向外挤压的痕迹。这是尖锥用力斜戳后产生的空隙,为了扩大空隙。”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穿着广角衬衫的高个子站在车旁,低头看着爆胎的轮胎。他的后背被汗水打湿,头发有点乱,袖口拉了三次,折痕像熨过的一样整齐。多亏了热衷于英国帅哥的密友严羽,童欢才认出了那件装饰男人身材的宽肩窄腰衬衫,也就是传说中的“温莎领”。

在昨天的云上看到温莎领真是太神奇了!孩子心中暗笑。这个人和昨天的云完全格格不入。他是那种踩在校门边烂泥上的人。你认为他会发现他的鞋子脏了吗...嘿-

孩子突然动了赞成,正要说话。胡虎的大嗓门先喊了一声:“看!我会解释有人是坏人。”

“虎爸,先别急着下结论,也不排除途中不小心划到的,对吧?”

陌生男子淡然一笑,讽刺道:“你初中物理不及格。你应该永远知道杠杆原理。当尖锐物体穿过轮胎时,痕迹必须是典型的线形。只有在工具被杠杆化的情况下,缺口的两侧才会呈现完全相反的受力方向。你以为什么东西能自带杠杆,然后自己走开?”

童欢被他犀利的话语堵住了。矛盾的是,作为一个自然科学渣渣,她初中物理一直在及格线以下,所以莫名其妙的抑郁。

“就算物理不及格,基本常识被狗吃了吗?如果是行驶中的擦伤,一个是轴承面与地面接触的外圈,一个是侧面擦伤痕迹。如果作案工具能找到轮毂的缺口,用力扎起来,我愿意再看一次。”

一瞬间,童欢的脑海里全是童的那句话,“你再跟他多说几句,就觉得很想砍人了”。很好,她现在真的要砍人了!

她咬紧牙关,想喊一声:“苏蕊?”

“嗯?”

那人抬起头,一瞬间,四周似乎安静了。

那是一张令人屏息的脸,长长的眉毛和鬓角,漆黑的眼睛像雨后桃花和春水泛滥,眼尾微微勾着弧线,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筒希腊雕像般的鼻子又直又直,中和了脸上暧昧的精致,一点也不显女人味。他看起来很累,但他的气势不减。他斜着细长的腿,半翘着身子,有一种不经意的慵懒,越来越顺眼。甚至他身后的一丛九重葛也模糊成了背景。

童欢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口长气。难怪她亲爱的表妹说她不需要照片。她从没见过男人长这样,也从没见过现实生活中有人穿着自带追光效果的白衬衫!

苏睿挑了挑眉,但他已经习惯了脸上带来的惊叹。

胡虎更是直爽,啧啧有声,嘟囔道:“奶奶,老男人比女人漂亮。”

话音刚落,就被那双斜斜的桃花眼一扫而空。胡老虎猛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后背。在对方强大的气场下,他很被动,诺诺不敢出声。

对于帅哥,一般人的容忍度总是高很多的,更别说童欢的颜控了。她真诚地笑了笑,伸手表示欢迎:“苏蕊,对吧?你好,我是童欢。”

“我知道。”

苏蕊皱着好看的眉毛,掏出一张纸巾,放在她晃来晃去的手上。童欢惊呆了,看到指尖残留的果汁,尴尬地笑了笑,擦了擦手,想说些轻松的话缓和一下气氛:“韦偃给你看我的照片了?他选了更好的吗?”

“没有照片。”

童欢哈哈大笑,继续调侃:“还有,我是我们学校唯一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苏睿嘴角抽动了一下,克制住自己不去冷笑:“你的刘海都是白灰,眼睛总是习惯性地遮住很大一片区域。腰上的长水壶快空了,嘴巴也裂了。很明显你需要和一群人谈很久。”

童欢摸了摸干裂的嘴唇,苏蕊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右手手指茧上有粉笔渍”——还混着果汁变成了很恶心的颜色。苏蕊迅速移开受伤的眼睛,扫过她的全身。“皮肤晒得和当地人差不多,但手表走动时露出的小皮底色是白色的。手臂,腹部,腿部都是经常锻炼的人练出来的线条,而不是辛苦练出来的,骨架也比当地人瘦。穿个活动t恤,塑料杯,拖鞋就像十元店的标配,却穿了几千块的豪雅……”

“什么!这表这么贵?”

苏蕊被她突如其来的高嗓门刺痛了耳膜,眉头皱得更深了:“童小姐,你要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你是一位女士!你全家都是淑女!长得好看很棒吗?

童欢翻着白眼,对自己说了三遍“这货对童韦偃很重要”,喉咙里咽了一口气:“是的,福尔摩沙,你继续……”

苏蕊忍受了她嘲讽的绰号。作为一个典型的强迫症患者,他一开口就分析完了,所以也忍住了转身的冲动:“豪雅明显不符合你的消费习惯,虽然是运动款,但是款式有点老到。应该是中和你喜好的有钱长辈给的。所以,你就是童口中那个家境优越,放弃了Z省重点小学的穷肥,来到西南支教的表哥。”

童欢摸着爸爸送的手表,觉得很服气,很拘谨。童从哪里找到这样一个人,而且他要和她呆上两个月!再好看,她也怀疑自己会生气。

“但我觉得以你的形象,恐怕童很难选择要看的照片。”

一瞬间,童欢觉得自己的头开始冒烟。现在她已经毫不怀疑,如果她再跟这个苏呆上两个月,童就只能去她的坟前烧香了。

罪魁祸首转过身,冷冷地对身后的人说:“轮胎损坏是人为的,报警。”

一向不管老弱妇孺的胡虎,听到苏睿清晰的分析,心里打着小鼓,一听说要报警,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到了车上。刚刚骂人的丢了脸,连连摆手:“不用!一个孩子才一千块钱,报警是浪费时间。”

“纯报复性穿刺,肯定会选择软橡胶零件,又快又容易。这个人似乎想把轮胎从轮毂上撬下来,从里面找点什么。你说呢,先生?”

苏睿看胡虎的眼神变得犀利,似笑非笑的脸美得惊人。胡虎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干笑着挠了挠胳膊:“轮胎里能找到什么?”

他也是光明正大的,拿着手机在缝隙里拍照:“我们这里靠近边境,可以乱吃东西。如果隐瞒事情,就不能乱说。四处看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苏锐明明一脸“我总是懒得多管闲事”的样子,却很热情地拿过另一张纸,擦了擦奥迪后备箱上的按钮:“换轮胎。”

胡虎像蒲扇一样拍了一下手掌,按在后备箱上:“备胎规格不一,开车就飘。”

“让我帮你看看吧。”

苏睿笑了,眼睛发亮,饶是生童欢的气,也因为他的笑像玉树,胡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苏睿飞迅速打开后备箱,掀开盖板,把备胎抱了出来。

“我说过我不会改的。你想改变什么?”

胡虎脸色狰狞,腿搭在备胎上,嘴唇动了动,好像下一秒就要扑向谁。

第二章

抓住某人的双臂

初夏,狂躁的蝉疯狂地叫着,一簇簇藤蔓从青石栅栏上垂下。苏锐站在车尾绿藤投下的小广场树荫下,淡然的脸被光影切割,有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静水气势,脚轻轻踩着轮胎。

“先生,备胎轮毂上会有划痕吗?保险起见,还是检查一下吧。”

他笑得好像很友好,但胡虎根本不买账,大声吼道:

“老子不用查了!过来,我们回家吧。”

胡虎使劲夹住备胎,想往车里扔。苏睿的脚加了几把劲。小老虎看到爸爸凶神恶煞的样子,有点害怕。他小心翼翼地拉着自己的裙子,被胡虎甩开了。

“125/70R19,韩泰。童欢,网上搜参数。”

“搜索...什么参数?”童欢茫然地看着。事后他发现气氛不对。在苏睿冷冷扫过的眼风中,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机型。

胡虎色厉内荏地挥了挥拳头:“你他妈是想找打吗?我就不换胎操你!”

苏睿依旧笑着,却用全力踩住了轮胎的脚:“我只是担心行车安全。”

“你这个愚蠢的狗娘养的,管好你自己的事。”

"先生,我想你最好先检查一下你的轮胎。"

“老子凭什么让你检查?你是警察吗?动我的东西我就告你!”

因为太激动,胡虎推得太猛,轮胎滚了出来,正好砸在正在树下看热闹的卖水果的面前。

苏睿大步走过去,胡虎却被儿子纠缠,晚了几步。

“哥哥,我能借你的秤吗?”

卖水果的小哥一下子从吃瓜观众变成了群演,热情地点点头:“用吧,随便用!”

苏锐把轮胎放在磅秤上,扫了一眼数字:“磅秤准吗?”

果哥深感自己的职业道德受到了侮辱,用力拍着胸口:“我哥阿霞卖水果快六年了。谁不知道我从来不缺两斤?”错了,我就送你这篮酸蟑螂。"

“童欢,你发现了吗?”

拿着手机和移动信号较劲的童欢哭笑不得:“大哥,没人告诉你,我们村手机要上网是因为要触人吗?”

胡虎摆脱了受惊的小老虎,冲上前去扶起苏蕊。他身材矮小,却浑身是结实的肌肉,胳膊上鼓着两大块,这一切都积蓄了他之前努力过的蛮力。毫无防备的苏睿差点被掀翻。胡虎早已一手抓着轮胎,一手抓住躲在童欢身后的儿子,快步向车走去。

苏睿拍拍胳膊上的灰尘,快走几步挡在胡虎面前:“205毫米宽的固特异御骑,毛重9.7公斤。先生,您的19寸非全尺寸备胎是125 mm宽但是10.4公斤。那不是贪心吗?”

他的脸彻底冷了下来,说到“贪”字,清澈的眼睛直视对方,看得胡老虎心里猛的一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了。”

“听不懂没关系。虽然我没有权利破坏你的东西,但是车上有胎压监测器。正常胎压在0.2到0.25之间。如果有人贪婪地在轮毂和皮胎夹层之间放上几公斤的‘杂物’,胎压就会降到0.18以下。童欢,拿着我的行李箱……”

被父亲拖得越来越紧,被阴沉的脸色吓到的胡小虎突然大哭起来:“三三老师,我好害怕,哇——”

苏睿听到“三三”两个字,额头跳了一下。童欢想抱胡小虎,被拉到身后。她身材娇小,干脆用苏蕊的后背当盖板,踮起脚尖,迅速在他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几句:“已经报警了。”

因为担心被胡虎听到,她靠得很近,所有的气息都喷在苏蕊的脖子上。软软的,暖暖的,苏蕊脖子后面的汗毛都麻木了。苏睿是个洁癖,平日里很少和人亲近。恍惚了两秒后,他歪着头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低声说:“还不算太傻。”

童欢被他眉宇间的笑意弄得眼花缭乱,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阎孔已经没救了。“不太笨”不是贬义吗?或者说从一个她五分钟前刚刚在肚子里从头到脚骂了一顿的人口中,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赞呢?但仔细一看苏蕊的笑容是如此的生动,她觉得有了这张脸,她已经原谅了他。

“那你能不能记得久一点,去我车上把胎压监测器取下来?”

妈的!

再一次因为记性被鄙视的童欢,中指冲苏睿的后背,走向苏睿那辆脏兮兮的吉普车,但还是说:“我绝不是便宜货。”

暑气蒸腾,哭闹的儿子让胡虎很着急。苏蕊理智的选择了先安慰孩子。就在汗流浃背的童找到工具的时候,在车外对峙的两人突然出现了状况——最后得到关注的老虎打蛇贴在棍子上,坐在地上拳打脚踢,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只是踢断了身后的轮胎。苏睿去挡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情越来越。

“我告诉过你不要碰老子的东西。你他妈的不懂人吗?”

伴随着后脑勺被击中的剧痛,苏睿的喉咙仿佛被铁钩卡住,胸口被重重压着,身体根本动弹不得。胡虎虽然比他矮很多,但手却像个造家的,力气大得出乎意料。苏睿伸着脖子,喘不上一口空气,几乎要窒息,脸很快就红了。

“虎爸,冷静点。”

童欢赶紧跳下车,抱起吓坏了的胡小虎,轻言安抚两眼赤红、鲜血直流的胡夫。

“少他妈废话,给我把轮胎捡起来放到车上!没事,过来!”

“好的,我去拿给你。先冷静下来,松开手。这只是一场误会。不要真的闹大了。”

童欢故意把声音放得很软,带着吴侬软语的精致口音,显得特别亲昵,胡虎渐渐平静下来。苏睿从略显松懈的手指中得到了喘息,在大脑因缺氧而眩晕的那一刻,他正对着童欢因紧张而睁大的眼睛。

他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猫。他的眼睛很亮,好像一直在发光。只是后来被挠了一次之后,苏蕊对猫恨之入骨,突然喜欢上了一双像猫一样的大眼睛,然后看了一眼她花里胡哨的脸。他又把目光移开了,但他用一个小小的手势拉了拉他的脖子。胡虎以为他要逃跑,试图钳制人。

"我现在就帮你把轮胎放回行李箱."童欢努力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没有理会朝她翻白眼的苏蕊,把轮胎放回了原处。胡虎明显放松了,童欢放下紧紧搂着他脖子的胡小虎,推了推他的后背:“老虎,你去叫爸爸回家。”

但是小老虎在记事之前就没有亲过出远门的爸爸,这几个月也很难哄。今天胡虎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把儿子吓坏了。他条件反射地抱住童欢的大腿,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虎爸你看,别吓着孩子了。”

童欢轻轻抱住胡小虎,摸着他的头,小声哄着他劝父亲。一直观望的村民见事情越闹越大,纷纷围上来劝。

“是的,胡逸民,你有一只强有力的手。不要被皮肤细腻的城里人惯坏了。”

“没什么就算了?。"

“就是,为了一个宝宝不值得。”

看门的王叔看到城里的帅哥脸都变紫了。他怕学校门口出大事,想上前帮忙,被胡虎推开了。苏睿利用他去推人,手劲变轻了。他用朋友教的防身术,熟练地折断了胡虎的中指。下一秒,他就被人扭住胳膊,按在门上。令人困惑的脸被玻璃挤压变形了。

“不许动!”

虽然他的手臂和背部疼痛难忍,但至少他的喉咙得到了解放。他的眼睛在人群中快速扫视了一下,在某个地方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收回视线。

“胡先生,你不是军人,但是你受过正统的训练,并且很擅长。是缅甸拳吗?”

童欢惊讶地发现,原本就处于如此尴尬境地的苏睿,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是猫抓了老鼠,还取笑它,好像被指责在手心里的是胡虎。

胡虎用很大的力气把手肘抵住后背:“废话少说。”

“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属于劫持人质的范畴了吗?只要我想告你,就不是你几块钱就能解决的,你在我身上留下的每一个伤疤都会成为证据。”

胡虎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三分:“我只是惩罚那些乱动我私人物品的人。”

“惩罚不应该由私人来做!如果人人都能私刑,法制还能做什么?”苏睿厉声喝道,“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故意伤害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需要我说的更严重一点吗?或者如果我的行为只是继续,会导致更严重的量刑,所以你宁愿冒险约束我,阻止我的下一步?”

苏睿神情严厉,目光炯炯,语速越来越快。在他的诘问中,胡虎的光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已经脾气暴躁,有勇无谋。虽然车上有违禁品,但他并没有把童欢等人当回事。当他发现有人在移动婴儿车时,他大惊小怪。没想到苏锐是这样的人,马上想到了确实有问题的备胎。当时他慌了,就把人拦住了。在苏睿的刻意引导下,他突然变成了非法劫持人质者。现在他骑虎难下,只好干脆用手肘压在苏睿的脖子后面,不让他说话。

童欢看着已经被自己说服的人,渐渐激动起来。他不禁翻了个白眼看着苏睿。没想到苏蕊朝这个方向给了她一个极其不耐烦的眼神。童欢也神奇地在那只眼睛里读出了“不要动手”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