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篇流沙河的文章《我两站修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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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爆发时我刚上小学,到我上初中时,抗战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也是最困难的时期。13岁的时候,我和其他同学一起去了美军机场,和所有成年人一样参加劳动。同样是糙米,米汤又红又臭;和八个人的桌子一样,只有一小碗没有油花的咸萝卜丝。所以机场建了一个星期。我们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不出力,国就亡。因为我们的老师从小就告诉我们:我们绝不能做被征服的人!当你成为一个被征服的民族,你应该像朝鲜人一样。看到日本人来了,要立正,鞠躬。当你骑马的时候,你得让日本人踩在上面。这是被征服的民族!因此,我们从小就知道我们应该热爱我们的国家。当时国民政府和老师要求我们爱国,从来不说“爱国”二字。要知道,“爱国”变成“主义”,是一种“理论”,一种理论是不包含任何情感的。我们的老师说“要爱国”,余光中告诉我“爱国是一种情感,而不是一种主义”。我从小就被这种感觉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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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h & amp;K [,E6 {/N6 _-后来,这个机场就建成了。学生时代,我亲眼看到这些美国飞行员飞过我的院子去轰炸东京和日本的钢城八幡,包括B-29,P-51(野马战斗机)和一种叫黑寡妇的战斗机。经常是早上看到一队B-29飞走,下午回来就已经散了。我亲眼见过一些回来的轰炸机。四个螺旋桨中的三个停止转动,靠一个螺旋桨飞回来。机翼上还有被高射炮打穿的桌子那么大的洞,透过洞可以看到蓝天。小时候只觉得这些飞行员很勇敢,不知道他们很多人早就葬身太平洋鱼的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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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想说说美国人的善良。我们中国人,我们穷,我们没有自尊,我们不争气——我们中国那么多人在机场偷了美军的军需品,美军从来没有追查过。在我的家乡,每天黄昏后,地下的小摊出售所有的军用物资和赃物。偷来的美军军靴、皮带、衣服和罐头——连花生罐头都偷,最后美军卫生纸被偷成捆在那里卖。没有美军来追查,其他国家也不可能来追查。美国人天真,体谅穷人,知道你的国家别无选择。到了什么程度,连美国人都要偷枪,很多卡宾枪,美国空军士兵用的短卡宾枪,都掉了。因为这些美国大兵,他们习惯了自由散漫。有一条规定,他们不允许带武器进食堂。所有的卡宾枪在食堂外的墙上一字排开,吃完才发现枪被偷了。偷一个美国人还是算了,说没关系,他还会再弄的。偷美国靴子的情况是,美国士兵的营房晚上睡觉,他们希望空气流通,开着门。当他们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他们没有鞋子穿,所以他们去买另一双。1 L/ Z9 c% h# e1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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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60年代文革前我在一个农场,凤凰山机场附近。那里的农民也熟悉美国军队。当时有个叫黄的老头,是“贫中农协会”的主席,属于“无产阶级”,是党信任的那种人。他跟我说起往事,说:“美国人都是瓜!””我说,“为什么?”他说,“嘿,让我们把它们清理干净!“据说美国空军因为要营养,在天回镇买了很多鸡,委托它们熬制鸡汤。”炖鸡汤一煮开,我们就把整只鸡舀起来扔到桶里。美国人每天下午挑水都不检查。结果每天晚上都有几十只鸡被挑出来在天回镇卖。哦,还有很多人在吃!“”——美国人其实不知道,他们不是瓜娃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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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是我亲自看到的。广汉机场有个小婴儿——虽然机场是军用的,但美国人不管小孩进去不进去,我就很近的进去看飞机——突然丢了个小婴儿,那些农民就大吵大闹,说美国人偷了婴儿。结果过了一个月的假期,美国大兵把宝宝抱回来,给他换了一套新衣服,带着满满一袋子美元送他回家。这些我亲眼所见的事情给美国人的淳朴善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不管朝鲜战争开始后美国人有多坏。50年代初,我们国家编了一套漫画,由国内最著名的画家集体创作。它们被称为“美帝国主义侵华百年史”,用于全国宣传,甚至张贴在每一个村庄。那个美国人只是绿脸獠牙。美国人坏透了。后来文革前,我在凤凰山机场挖,因为这里以前是美军机场,一个“左派同志”说:“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强奸了多少中国妇女!”我忍不住说,“——不调查不知道。“嗯,这份报告说我‘坚持反动立场’。所以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人的记忆是无法抹去的。人对“主义”的信仰可以改变,但记忆和事实无法抹去。6 y# d* G( @# O w" ^/ r$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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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i5 C/ t. J- o8 F7研发;哦!G5 c. [10年前,二战胜利50周年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文章,叫《二战我建了机场》。这篇文章是台湾省《中央日报》的草稿,后来占据了一个整版。《中央日报》还加了“编者按”,说正是这篇文章把我们带回了当时中国的艰难景象,连一个13岁的小学生都要修机场,可见国家和民族危机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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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Q1N1C和O. S * S的文章发表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Y & ampJ( t( t' E9 C1 a) e5 b
R/ M" L* f D f m/ h: u4 k有一个叫“琳达”的美国女士,通过各种关系来到成都找我,最后被一个考古队的朋友带到我家。她问我“你写了一篇《二战我建了机场》的文章吗?“7克-米# q/ A/ s# 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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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是的。”她说:“你在台湾省的中央日报上发表这篇文章了吗?”我说:“是的。”然后她拿出一张照片,一言不发的盯着我。我看到那是我最熟悉的空中超级堡垒【超级飞行堡垒?]——《超级太空堡垒》B-29。我告诉她,“这是B-29,但是你把炮塔从它的后面移走了;它的腹部也有一个炮塔,没有像锅一样凸出的东西。" !n- A9 E$ x9?3 z
9 w' f. G1 U7 X+ C# ]1 M她说:“对,我们拆了。”我说:“最重要的是尾舵上有根天线一直拉到头上。你的飞机没了。”她说:“是啊,你说得太对了!”于是她告诉我说:“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爸爸以前开着一架B-29从广汉机场来轰炸东京。看了你的文章,他让我采访你。”我甚至说我当时是13岁的孩子,机场才建了一个星期。她说:“告诉我你所看到和听到的关于美国飞行员的一切。”。我说好的,我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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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4 B" A6 z1 E/ j) e5?于是我向她描述了当时美国飞行员的样子,以及他们指着一些在河边洗衣服的中国妇女说的话。虽然我学过一点英语,但他们的口语还是听不懂:有“微敏”,有“微敏”。这种“微敏感”是什么?原来是我在英文里读到的“women”,W、O、M、E、N的“Women”都是“Women”。然后我告诉她一个美国地勤人员被杀了。这是怎么回事?被中国人杀死。因为美军把炸弹堆得像金字塔一样,一边靠墙,没有任何防备,谁也进不去。那些贼要去偷炸弹——炸弹没用,但炸弹里有一样东西很有用,就是撞针拆了,还有一个用最好的锡做的保护环,这些中国贼感兴趣。7 z4k " _ 6 I3 B2[# _ 1w:n % w6[% n6r
1 O$ l( f6 m* m5 J)他们取下撞针,撬开保护环,然后一切恢复原状,炸弹还是可以爆炸的。在这些中国人的观念里,这无关紧要。这和契诃夫小说里的农夫是一样的。他从栏杆上撬开插销,把它拿走了。法官问他:“你知道这会导致火车出轨吗?”农夫说:“我没那么傻!我知道上个螺栓要花很长时间,怎么会出轨!”结果有一次美军用吉普车运送炸弹,一枚炸弹爆炸,炸死了4名美军。就是这样。我可没说要抓住那个偷瓷器的贼并枪毙他。后来,他们就没追查了。美国人算了。她记录了所有这些事情。我告诉她机场是怎么用石头铺的,我们的孩子是怎么做的,怎么补的,美国大兵是怎么给我们竖起大拇指的...所有这些她都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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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达回去一年后给我打电话,说美国有个“B-29协会”,美国有400多名B-29飞行员。他们想建一个B-29纪念馆,美国政府给了他们一架飞机,就是照片上的那架。在这个纪念馆的中央建造了一个平台来放置B-29,用来建造周围墙壁的每一块砖上都刻有名字。所有与B-29相关的人员——飞行员、地勤人员等等——都有一份。她爸爸说:“13岁的小伙子给B-29修跑道,我出钱!”她父亲花钱买了一块砖头,砖头上有他的英文名字“流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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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6e "Y. O1G8i。}:这件事让我深深感受到美国人的严肃性。相比较而言,一个志愿军战士告诉我,他们再去朝鲜,他战友的坟墓已经很差了,有的已经被朝鲜人挖了。这是“亲兄弟”,是“用鲜血凝成的友谊”;那就是“帝国主义”。别人还记得太平洋上一个13岁的娃娃,7天建了一个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