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雪的《桐花落》
第一次见到东华，是在回老家给祖先扫墓的路上。清明时节雨纷纷，乡间道路泥泞难行。我不时抬头，看到高大的树上开着我不曾认识的丁香花，心里不知怎的有了一种古老的意味。
隐隐的远山，缓缓的山脊。潮湿的山野上空笼罩着浓雾，模糊了天地之间的界限，就像一幅低调的古代水墨画。地里的油菜花已经结籽了。几天前，它们还是大面积的黄色，但现在它们只是分散在绿色的豆荚中。松树和柏树之类的常青树生长在乡下的小山上。然而，土路大多是茅草或杂乱生长的荆棘丛。它们大约有半个人高。偶尔看到楼群间高耸的云海中的花树，感觉很有诗意。问了别人才知道，那棵树是一棵下着毛毛雨的梧桐。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老家的井边也见过这种淡淡的紫色，只是颜色太不显眼，听不到花的名字。
说到梧桐，想到的就是深秋城市大道两旁落叶飘零的法国梧桐。它们的树干很强壮，它们的叶子在我们头顶上繁茂地生长，刻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年轻到我一度以为《植桐引凤》里的凤凰就住在这条满是悬铃木的街上。
法国梧桐有西方油画的味道。它强烈的色彩，无论是夏天遮天蔽日的绿色，还是秋雨染枯叶的黄色，都极具视觉冲击力。这棵树不高，但作为街上的观赏树，确实既有遮阳效果，又有赏心悦目的效果。我的家乡是四川的一个小县城。我上小学的时候，全镇都种着法国梧桐。那时候我大概还不知道梨树和枣树，但是梧桐闭着眼睛都能算出它叶子的脉络。但后来，镇上所有的法国梧桐都换成了榕树，即使有些榕树强壮得让人连胳膊都抱不起来。据说法国梧桐的球果在春夏会产生大量的果毛，这些漂浮的花粉和果毛会引起一些人的呼吸道疾病。总之，镇上的行道树一夜之间变成了有着森林风情、挂着气根的榕树，茂密的枝叶也给镇上的炎热带来了些许阴凉。渐渐地，法国梧桐淡出了我的视线。直到去年去南京出差，才又看到满城的法国梧桐。我去的时候是春夏之交，整个南京都笼罩在法国梧桐的飘毛里。我忍不住问当地市民，当法国梧桐就像一根飞舞的法桐毛时，他们为什么要忍受它的爱恨纠缠。南京作为四大有灶城市之一，就像一把巨大的雨伞，遮挡住了城市街道上的烈日。飞絮只持续一个月，酷暑却持续三个多月。
大树除了遮荫一无是处。南京市民对法国梧桐的深情，让我想起了春天即将远去时，那棵在风雨中倒下的梧桐。是的，中国，一个古老的树种，在城市里几乎看不到。成都有一条泡桐树街，紧邻宽窄巷子。我没去过，也不知道街上是不是种着参天的蓝宝石树，所以不敢推测。但当我看到这种树生长在农村，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我不自觉地以为桐花的形象已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诗经》中说:“凤凰鸣就像高冈。梧桐生，在晨。”凤凰编钟，梧桐疯长，披着灿烂的朝霞在山巅之上，羽毛在九霄之外飞舞。冯明是暧昧的。从西周开始，凤凰和梧桐就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此，凤凰不在梧桐树下居住，高贵不屈于世人。梧桐树的高度使它在田野中独树一帜，也使梧桐花只有仰视的份。而当你抬头的那一刻，你就会明白，为什么鸟儿面对凤凰，为什么桐花被遗忘。
桐花万里，青山绿水。淡紫色的花开在云的边缘，带着寂寞的月亮和星星。桐花孤独而高大。清明时节，三月的景色异常绚丽。但是，她不与任何艳红为伍，也不知道如何衬托春花，也不需要它们来衬托。太高了，高到云端。哪怕是挂满枝头的红杏，落如红雨的桃花，落如云梦的梨花，它们的花枝都碰不到离地面最近的桐树的枝条。更何况春雨料峭乍暖还寒，那些桃红色的梨子都快红了。留满桐花的树低头看花，看春去秋来。古人曾以青杨衬托桐花，所以在柳如烟的深春，繁花如云。
“月色照桐花，月色寂寞。”古人中，白元最了解桐花。他们在月下赏花，彼此回应，畅谈知心之情，又怜惜它的开与落，芬芳终会沉落。他们珍惜人迹罕至的山野那桐的花生，却不及孟春的桃李抢眼，也攀不上清明过后盛开时节迁都的牡丹。偏偏是荷花簪留在了寂寞的山野，而白元却愿意独守山亭，看桐花落满地。鲜艳的红色和绿色自然让人心生怜惜，但浅蓝和浅红更让人看清真相。空山无语，花落香，静坐独思，看时光流逝。“夜对月浅，香随风轻。”桐花虽小，花意撩人。
“突然，我看到了红彤彤的泡桐花，第二天就要清明了。”看到桐花就想家。白居易如此，我也是如此，即使你不认识这朵花，也会因为它生于清明而感慨万千。桐树刚开始开花，谢豹就飞到野外去了。分规声，呼唤远方的游子回家。每到清明，雨总会如约而至。阴暗低矮的云幕渲染着怀旧和怀念。走在朦胧的乡间，仿佛触摸到了过去的时光。那条小溪里，有你小时候摸过的螃蟹；在那片草丛里，有你童年抓到的蚱蜢；那片小树林里有你小时候采的蘑菇...蒙蒙细雨中，你看到了炊烟袅袅的屋子，还有等你回家的奶奶，还有满满一桌子的菜。清明是刻着回忆的节气，桐花成了画着回忆的丝线。
这么仔细想想，清明肯定是不下雨的。不下雨，路上行人断不了魂。不能断魂，行人也不会想喝杏花酒。不喝杏花酒，哪里会有酒后之忧？自然，没有悲伤就没有乡愁。当然，清明不能没有桐花。没有桐花，背井离乡的人不会知道自己在远方。不知道有没有一段距离，哪里可以看到长满桐花的长河？不看桐花落，不知道乡愁的滋味我有故乡，所以能遇清明节的雨。我也知道我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所以桐花在我心中。
“桐花半落，路是相思。”清明，桐花虽盛，却渐行渐远，春天就这样悄悄地从它们身边流走了。花落满地，捡一朵放在手里。现在那些需要仰视的花，终于可以仔细看了。这朵花有你手掌的一半大，形状像牵牛花。颜色从花梗到花瓣，从深到浅，直到花瓣的边缘是白色。站在梧桐树下，看着花儿簌簌落下，我以为它们也化作了春泥，保护着花儿。再见繁花似锦，又要过一个冬夏。
虽然还不到30岁，但是离家读书，现在在外工作，已经将近十年了。十年间，我的家乡已经散落成一片片杂乱的画面。在这些照片中，有奶奶在厨房煮饺子，有我家门前种的桂花树，有我家门前流淌的小溪，有林西的竹筏...有人说，父母是故乡。如果你去很远的地方，你的父母会陪着你，你的家乡会在你身边。但我觉得父母不是故乡，父母才是家，故乡才是时间。就像你家乡井边的桐花，你远行，却还在家乡。你不能动它，就像你不能动奶奶的坟和老房子一样。
清明回老家扫墓，桐花开在乡间小路。压尾泡桐在风雨中独自花开花落，伴随着埋在故土的往事。你会明白，你祭奠的不仅仅是逝去的亲人，还有无法追溯的过去。时间很短，但记忆很长。从脐带到蹒跚学步到寒窗苦读...你一步一步向前走，往事已渐行渐远。你可以和过去挥挥手，但你要把它藏在心里。因为所有的回忆都值得珍惜，只因为那是我们度过的时光。
桐花开了，桐花落了，远方的游子不要奇怪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做梦。现在花期还没过，凤凰就要在绿树上生活了，你离家总要回家。